这您就更奇怪了,这太尉似乎是个很大的官吧,是的,没错,似乎太尉在宋朝是仅次于太师的位置了,比太傅还要高。大家一直在寻找太尉到底相当于现在的那个官职,这个不大好比,如果要比的话,我们就勉强说是一个部长吧。宋朝是一个很搞怪的朝代,他们的皇室似乎对封官爵有特殊的爱好,皇家子弟一生下来,就开始狂封官职,然后这一辈子里再不断地加封,怎么说也得封他个十个八个的,说句实话,最后封得我都不知道该称呼这位什么了。
皇家的孩子出生没多久,就会封个太尉的官衔。
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您到他们王府去串门,开门一看,屋里小板凳上坐着一排的部长,个个都流着鼻涕、穿着开裆裤呢。
这位七太尉小朋友病了,当然要派人来找钱乙过去看看。
钱乙赶快跑了过去,什么病啊,是潮热,他诊断结束后,说:“这孩子没事儿,不用服药了,用饮食调理一下就可以了。”
大家长出了一口气。
可是就在大家以为没事儿的时候,钱乙一眼看到了另外一个年龄更小的孩子,就是我们的八太尉小朋友,让人感觉奇怪的是,钱乙稍微诊了一下这个孩子的脉,就说:“那个孩子是没问题了,可这个孩子马上就会有很吓人的暴病(此儿旦夕暴病惊人)。”
大家一下子被吓了一跳,这个八太尉活蹦乱跳的没事儿啊。
钱乙接着说:“现在就要预防抽搐了,如果恰当治疗的话,再过三天,中午过后就会好转的。”
二大王听了感觉很愤怒,这都什么啊,你以为你是神仙啊,还预言呢,真是胡说八道,于是怒气冲天地说:“我们八太尉不是好好的吗?有什么病,你们这帮医生,总是胡说些吓人,不过是为了多得些利益而已(医贪利动人乃如此)!你现在就给我看七太尉的病,没事儿你就走人,不要给我说什么八太尉的病!(但使七使愈,勿言八使病)”
钱乙的表情却很认真:“我说的是真的,您让我好好给他瞧瞧吧!”
大家开始不耐烦了:“去,去,快走吧!”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这样孩子会受苦的……”
“去!乌鸦嘴!”
结果钱乙很郁闷地就离开了广亲宅。
第二天,广亲宅里可就乱了,为什么呢,原来是八太尉小朋友开始出现了抽搐的症状,天啊!恶毒的预言终于应验了,这可是大事啊,于是大家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钱乙。
晕!敢情这位讲的话是真的?难道这位会预言?
怎么办呢?还用问,赶快把这个钱乙给我找来啊。
于是又请来了钱乙,钱乙用药后,到第三天午后的时候,小孩果然好了。
看来在长公主那里发生过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
这个钱乙,到底是乌鸦嘴还是预言家?所有的人都在问着同样的问题,大家眼睛瞪着钱乙,交头接耳,神秘气氛开始萌动。
其实都不是,他只是一个掌握了儿童生理病理规律的医生而已。
当二大王心情放松下来后,也饶有兴致地问了这个问题,就是:“你是怎么在这个孩子没有病的时候就知道他会病的呢?”
钱乙回答说:“其实那个时候他就开始要发病了,已经出现征兆了,他当时脸上腮部红得厉害,说明是肝经受邪了(这是钱乙本人根据《内经》总结的面部诊断法,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直接翻阅钱乙留下的书),目光微微发直,眼睛归肝经所主,所以这也是肝经受邪的征兆,而肝属木,木生火,心属火,所以心经也必然受邪,我又看到八太尉喜欢坐在石头凳子上,这是体内有热,想要凉快的缘故啊。”
大家都听傻了,敢情这是个推理的过程啊,您的上一个职业该不是侦探吧。
钱乙又说:“他的身体肥胖,脉象急促,这是脾气虚而肝火盛,所以我推断他会出现抽搐,另外,我之所以推断过午时才能好,是因为午时为心经所用的时辰,而过了午时则是肝经最弱的时辰啊(这是中医的子午流注理论,该理论认为人体的经气是按照时辰的顺序来流注到各经的,在丑时肝经用事,此时肝经经气最旺,而对应的未时则是肝经经气最弱的时辰)。”
“那您用的是什么方法治疗的呢?”
“用的是泻心肝补肾的方法治疗的。”
大家全懂了,敢情不是神仙,而是技艺精湛的缘故啊。
二大王也兴致盎然:老大,俺算服了!干脆俺把络腮胡子剃了下山跟您学中医得了。
这边二大王儿子的病好了,没多久,到了六月中旬,那边四大王(再次提示:不是山大王,是王爷)的儿子又病了,这位,当然也不例外,也是个部长级别的,是五太尉,得的什么病呢?是上吐下泻,止不住了,水谷不化(中医术语,意思是吃什么就排泄出什么,没有加以消化)。
怎么办,请太医吧,于是太医们纷纷跑来了,诊了脉后,大家纷纷说这是虚寒啊,该开温补之药,对,温补之药,大家互相唱和。
于是开了补药,然后用姜汁冲水就给这位五太尉小朋友喝了(众医用补药,言用姜汁调服之),药喝下去一天后,坏了事儿了,这位五太尉开始又添了症状了,又开始喘上了(益加喘吐不定),好嘛这份难受啊,连喘带吐,您说搁谁受得了啊(按:我算是明白宋神宗的那前八位宝贝儿子是怎么死的了)。
怎么办?请钱乙来吧,于是把钱乙给请来了,在太医们尴尬的目光中,钱乙诊了五太尉小朋友的脉。
诊完了脉,钱乙抬起头,对各位说:“这是体内有热啊(伤热在内也),就不能再用温热药了,昨天谁主张给用的温热之药?”
大家忙把目光投向左右,装做不知道。
钱乙接着说:“不能再用热药了,要用凉药(当用凉药治之),方用石膏汤,熬三份儿,三份同时喝下(用石膏汤三服,并服之)。”
这是有人来报告钱乙,说皇上找他瞧病,得,这位来头更大,那就先告辞了,等一会儿忙完了皇上那头再回来。
等钱乙一走,这帮医生就又来劲了,大家围着这位四大王开始议论纷纷:“我看这么用凉药治疗不妥,大王您想啊,连吐带泻的,这人得多虚啊,不补能行吗?而且米谷都不消化了,那是脾胃无火啊,应当温补脾肾啊,再用凉药,那不要命吗?各位贤弟以为如何?(当补脾,何以用凉药)”大家又纷纷接茬,应该补!应该补!
没办法,这位四大王还是文化程度低,觉得这帮人讲得太在理了,于是吩咐:“来,你们开药。”
于是大家又开了丁香散。
没多久,钱乙同志又跑了回来,看来宫里的工作还真忙啊。
进来一看,吓得眼睛瞪得老大,没搞错吧?我刚才不是讲了用凉药石膏汤了吗?怎么眨眼变成热药丁香散了?这是哪位在开我的玩笑啊?这个玩笑可开不起啊!
“没人开你的玩笑,是我们开的丁香散。”诸位太医和四大王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钱乙。
钱乙急了:“这个药千万不能服啊,服了三天以后患儿一定会肚子胀,身上发热,喝水就吐!(三日外必腹满身热,饮水吐逆)”
“呸!乌鸦嘴,”四大王终于忍耐不住,开始发火了:“我们用补药,只能使身体强壮,你不要胡说了!”
众位太医向四大王投去敬佩的目光:您学习我们庸医的理论还真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