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帮主初登场】
孟昶继位之时,年仅十六岁。
名副其实的少年天子。
主少则国疑,这几乎是中国历史的铁律。
所以,孟昶上台之初,就遇到了不少的麻烦,而这些麻烦居然还是他老爹亲自惹出来的。
孟知祥割据两川,靠的是一群功臣宿将打下的地盘,老孟也比较讲义气,对这帮患难兄弟照顾得无微不至,又是封官爵,又是发红包,君臣之间,亲如一家。
老孟在的时候,多多少少还能镇得住这帮老江湖,等到老孟两腿一蹬,局面就完全失控了。
一向以功臣自居的这些元老级的大佬,自然没把嘴上还没长毛的少帮主放在眼里。
于是,一个个横行无忌,骄蛮无礼。
藩镇大将李肇倚老卖老,一天到晚地拄着个拐杖,见到孟昶也不下跪,不行君臣大礼,理由很简单:人老了,腿脚不灵便,爱咋咋地。
大将军李仁罕伙同外甥张业大肆侵吞民田,欺压百姓,横行不法,肆无忌惮,弄得民怨沸腾,群情汹汹,李大将军不但不知收敛,反而更是伸手向孟昶要兵权、要爵位。
孟昶虽然嘴上没毛,可是心里有数。
孟少主先是假意答应李仁罕的全部请求,并一一兑现,成功地麻痹了李大将军的神经。
紧接着,暗地里安排手下做好干掉李大将军的组织工作。
很快,少帮主逮住了一个机会果断地将不知天高地厚的老江湖李仁罕剁了,并族诛其家,“川民为之大悦”,老百姓拍手称快。
李仁罕的外甥张业当时是御林军的统帅,为了稳住他,孟昶不仅没有动他,反而提拔张业为宰相,被官帽子砸中脑袋的张业同志美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张大帅的神经也被成功地麻痹。
看来,愚蠢也是可以遗传的啊。
自以为高枕无忧的张宰相,从此更加无法无天,居然在家中私设监狱,滥用刑罚,敲骨剥髓,横征暴敛,将国家机器变成了自个儿发财的工具,由此造成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蜀人大怨”。
看到愚蠢的张业同志很自觉地一步步往花样作死的路上狂奔,孟昶索性快马加鞭送了他一程。
不多久,张宰相被毫无悬念地砍了脑袋。
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了:
腿脚不便的李肇同志神奇地恢复了健康,一见到孟昶就远远地扔掉拐杖,跪伏于地,姿势相当的标准。
少帮主的几板斧下来,屁股也就坐住了。
【孟昶的品味】
继位之初的孟昶也确实颇有点少年版康熙的味道,史书记载其“性明敏,孝慈仁义,能文章,好博览,有诗才”,中国历史上的第一副春联“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就出自孟昶之手(比较吊诡的是,后来宋朝开国,赵匡胤的生日被称为长春节,后蜀果然被大宋所灭)。
他还亲笔题写了《戒石铭》,告诫各级官员“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为民父母,莫不仁慈。勉尔为戒,体朕深思。”爱民之心,跃然纸上,一派明君风范。
而且小孟同学还总是喜欢以前蜀后主王衍同学为反面教材,反复强调“王衍浮薄,而好轻艳之词,朕不为也”。
不过,孟少主年纪比较小,容易健忘,没过多久,就比反面典型王二世祖更有过之而无不及了。
前面说过,孟昶“能文章,好博览,有诗才”,通俗一点说,就是,孟先生是个文化人。
文化人品味都比较高,孟先生亦不例外,他的品味就是女人。
广政六年(943年)孟昶下令:民间凡年满十三岁到二十岁的未婚女子都要入宫待选。
好家伙,小孟同学的荷尔蒙分泌的也太旺盛了,准备把全国的黄花闺女都试一遍?!
真是个淫才啊!
这一下,举国骚动,老百姓无奈之下只得纷纷嫁女,史书对这个现象有一个贴切的称呼:“惊婚”。
孟昶的“品味”可见一斑。
经过大面积的海选加pk,孟少主终于品出了一个极品女人。
【只恐流年暗中换】
这个女子姓费,青城(今四川灌县)人,能歌善舞,美艳动人,孟昶给这个女子起了一个香艳撩人的外号—“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出身歌伎。
当然,此伎非彼妓,歌伎相当于古代的“技术工人”,只卖艺不卖身。
她们往往“出道”很早,六七岁便开始学艺,学成之后,吹拉弹唱,诗词歌赋,样样在行,颇受当时文人雅士的追捧。
古代有不少名人就和歌伎闹过绯闻,这其中就有我们熟悉的风流才子唐伯虎、柳三变之类。
而花蕊夫人就是歌伎这个行当里的集大成者,不仅姿色绝美,而且文才出众,才色兼备,形神俱佳,孟昶得到了花蕊夫人,品味一下就提高了很多。
这二位整天泡在一起,吟诗填词,游玩嬉戏。
又因为花蕊夫人很喜欢牡丹,于是为了实现“洛阳牡丹甲天下,成都牡丹甲洛阳”的伟大抱负,孟昶不惜重金派人去洛阳求购上好的品种带回成都种植,待到花开时节,花团锦簇,争奇斗妍,沿城四十里,如铺了锦绣一般,成都“锦城”的名号就由此而来。
孟少主继位之后,中原连年大乱,后唐、后晋、后汉三个朝代轮番登场,契丹人也来凑热闹,屡屡侵入中原入室抢劫,再加上后蜀地势险要,偏安一隅,这就使蜀地保持了相对的安宁。
在这种环境下,后蜀的社会经济也获得了一定的发展,到后蜀广政十三年(公元950年)的时候,蜀地“斗米三钱”,而我们大家都熟知的唐太宗贞观年间,“斗米不过三四钱”,后蜀广政年间的米价居然比贞观之治时期的米价还便宜,可见后蜀已经富得流油了。
这么多钱放在手里,直烧得慌,孟少爷便又搞起了艺术创作,弄了一个“七宝壶”—用很多奇珍异宝镶嵌装饰在壶身之上。
你说这样的壶,得用来干什么?
我觉得怎么着也不能用来洗脸吧?
洗脸?!那是抬举了它!
盛尿!
你还别不信,这就是孟少爷的一把夜壶!咱不差钱!
美女有得选,钱也有得花,孟昶也就扎扎实实地过了三十年优哉游哉的好日子。
不过,孟昶唯一感到不爽的是,蜀地夏天太热了,而尊贵的孟少爷是最怕热的。
于是,孟昶又搞起了发明创造,他命人在湖面上修筑了一个华丽的宫殿,并汲取湖水于房顶倾泻而下,形成水幕珠帘,以便消夏祛暑,搞出了古代第一台立体式空调。
一日,孟昶与花蕊夫人又在这水晶宫内一番云雨,孟少爷显然爽得够可以,完事后做《玉楼春》一首以兹纪念:
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
绣廉一点月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
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
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顿时,一幅花蕊夫人艳照图跃然纸上,呼之欲出。
真是令我辈心跳加速,面红耳赤,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噢,买噶,连老夫都差点道心失守啊。
孟昶那句“王衍浮薄,而好轻艳之词,朕不为也”的话也就此成为了笑柄。
不过,让孟昶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吟出“只恐流年暗中换”这句时,他已一语成谶(chèn),果然没过多久,流年暗中换,花蕊夫人也被迫易了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