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恰逢春夏之交,南方的雨季到来,淫雨霏霏,长达半月,淮河、淝河水位暴涨,柴荣的秘密武器—石跑和竹龙遭大水冲至南岸,被对面的南唐守军缴获,屡受其害的南唐士兵恨得咬牙切齿,干脆一把火将周军的秘密武器烧了个精光。
大雨导致后周营寨水深数尺,行动艰难,周军水土不服,病死甚多。
在宰相范质的苦谏之下,公元956年5月,柴荣只好下诏任命李重进为庐州和寿州战区总司令(庐、寿都招讨使),率军一万继续围攻寿州,并指挥整个淮南战场,自己则率大军暂时返回首都开封,同时召赵匡胤父子回京。
赵匡胤接旨后,安排好六合的防务,便迅即启程,前往滁州,探望父亲。
此时,赵弘殷在赵普的精心照料下,病情已经大有好转,身体状况有了明显起色。
赵普同学把老爷子当亲爹的奉献精神,让赵匡胤在内的全体家族成员深受感动。
从此以后,赵家上上下下就不再把赵普当外人。
而赵普也终于得到了领导发自内心的认可,成为了赵匡胤革命生涯中最亲密的战友。
立下大功的赵匡胤携父亲及赵普一同返京之后,立刻被柴荣委以重任,凭军功晋封为同州(今陕西大荔)定国军节度使,正式迈入了封疆大吏的行列。
同时,柴荣加封赵匡胤父亲赵弘殷为检校司徒(名誉头衔),兼天水县男,赵老爷子也终于混进了贵族的门槛(公、侯、伯、子、男为古代的爵位,男爵虽然为最低一级,但已经是贵族的象征了)。
当其时,赵弘殷、赵匡胤父子俩“分典禁兵,一时荣之”。
而新科节度使赵匡胤也没有忘记赵普的恩德与才华,于是,在赵匡胤的竭力保荐之下,柴荣任命赵普为定国军节度推官(相当于秘书),从此赵普就正式成为了赵大节度使身边的第一谋臣。
节度使,位高权重,名声显赫。
上马管军,下马管民,封地之内,令行禁止,权力大得简直吓死人!
五代时期的地方割据政权,几乎无一例外均是由地方节度使演化而来。
从朱温到李存勖,从石敬瑭到刘知远,哪个不是凭籍此职晋身帝位,龙飞九五,问鼎中原?!
赵匡胤凭一征淮南之功获得此位,不仅是他个人的幸运,更是他子孙的福祉。
若干年后,赵匡胤的侄孙—宋仁宗赵祯,特地在爷爷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滁州,建起了一座巍峨高耸的端命殿,勒石以记之:“太祖历试于周,功业自此而成,王业自此而始。”
由此可见,被委任为节度使,实在是赵匡胤政治生涯中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而这一年,赵匡胤仅仅二十九岁!
【第十九章二征淮南】
一征淮南,心高气傲的柴荣在寿州面前碰了个大钉子。
究其原因,除了守将刘仁赡是个牛人之外,南唐强大水军的威胁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史载:“初,帝(柴荣)之渡淮也,比无水战之备,每遇贼之战棹,无如之何,敌人亦以此自恃,有轻我(后周)之意。”
“北人惯骑马,南人惯行舟”,自古皆然。
后周没有像样的水军,是制约后周军力的一大障碍。
按照“短木板”的理论,要提升后周军队的整体战斗力,最好最快的办法就是提升水军的实力。
但是,要让坐个船都吐三吐的北方士兵成为纵横江海、出入湖泽的水兵,谈何容易?
不过,柴荣是个不信邪的主。
晕船怕什么,吐啊吐的,不就习惯了嘛。
【钢铁之师是怎样炼成的】
刚刚回到都城的柴荣,马不停蹄地开始着手组建水军,他将南征中缴获的南唐战舰全部拖到了首都开封,并立刻组建国营造船厂,日夜打造战船。
很快柴荣便拥有了一支数百艘战船组成的庞大舰队。
柴荣又下令将数千南唐俘虏从监狱里提溜出来,转变身份,统统任命为水军教官,教习后周士兵习练水战之法。
在劳动模范柴荣的严格监督之下,数月之后,一支编制完备、武装精良、军容严整、士气高昂的强大水军展现在了世人的面前。(“未几,舟师大备”。)
而且,更为夸张的是,这支新军居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专门在水面上讨饭吃的南唐军还要生猛!(“数月之后,纵横出没,殆胜唐兵。”)
柴哥哥,i确实服了you!
这样的工作精神,这样的运转效率,实在是让人不得不佩服!
超级工作狂柴荣显然对自己的杰作也很满意,接下来,就是实战检验的时候了。
就在柴荣闭关修行,狂练水军之时,南唐的李璟哥哥也没闲着。
公元956年5月,李璟下诏命南唐大将朱元统领大军,光复江北。
恰在此时,后周军队遇到了大麻烦。
政治低能儿李重进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是一个只懂统兵打仗而不懂如何收服人心的赳赳武夫(由此也可以看出郭威在选择继承人问题上的先见之明)。
最初,因为腐败的南唐政府横征暴敛,江北百姓很有情绪,因而,后周军进驻江北之地时,老百姓还自发地箪食壶浆,慰劳周军,此时如果李重进把握的好,不仅能拿下江北之地,更重要的是能收服江北之心。
可是,头脑简单的李重进从来没有把淮南的百姓视为大周的子民,压根没有领会到柴荣的战略意图,他将此次军事行动的目的理解得颇为简单:打劫。
这种可笑的幼稚想法,使得李重进把打仗当成了发财的机会:
不许笑,我们这打劫呢!
于是,在李大帅的身先士卒之下,后周士兵不但不对江北百姓加以抚慰,反而大肆劫掠,当然,顺便劫个色,也是可以理解的。(“专事俘掠,视民如土芥。”)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既然后周的这艘船容不下江北百姓,百姓自然也就用不着客气了。
于是,江北百姓自发组织起来,另起炉灶,啸聚山林,凭险自固,与后周的正规军实打实地干了起来。
群众的智慧是无穷的,没有盔甲,农民兄弟就用白纸裁剪做成纸盔甲,号称“白甲军”,没有兵器,农民兄弟们就拿挖土种地的锄头,挑水施肥的扁担当武器,展开了丰富多彩、形式多样的“全民健身运动”。
在南唐正规军面前曾经风光无限的后周部队,在这些看似纸糊的“白甲军”面前却成了真正的纸老虎,“屡为所败”。
本来一个良好的开局愣是被李重进搅成了一锅乱粥。
【鹬蚌相争】
奉命出征收复失地的南唐大将朱元因势利导,驱策民兵,利用江北百姓的力量,趁势收复舒州(今安徽潜山)、和州(今安徽和县)、蕲州(今湖北蕲春)等地,兵锋直指扬州和滁州。
留守扬州的后周淮南节度使向训,面对内忧外困的局面,不得不放弃扬、滁两州,收缩战线,率军回撤。
这本是一个重大的战机,如果此时南唐部队果断出击,占据地利,沿途设伏,节节狙击的话,那么已经后撤失去根据的周军将遭受重大的损失。
可是,这样一个稍纵即逝的战机,却被南唐宰相宋齐丘一句轻轻松松的话给葬送了:“击之怨深,不如纵之以为德。”
这个时候还念念不忘“以德服人”,南唐的“道德妄想症患者”还真是不少。
可见,书生误国,绝非虚言!
拜宋书生所赐,周军在南唐部队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从容会师于寿州城下。
虽然兵力未受损失,但后周曾经夺取的江北数州,却还是复归南唐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