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唐建国 五

顺便说一说这董璋，他原是朱温义子朱友让的家奴，与如今割据荆南的高季昌，曾陷害蒋玄晖的孔循（赵殷衡），都是家奴时期的老同事。比起高季昌和孔循，董璋没有那两位的心眼多，但勇力超过两人，个性也最残暴，从参加干爷爷朱温的军队干起，积累军功，渐至列校，今后他还要出场多次，是重要配角之一。

再说李继远回报二哥：一切条件都谈妥了。李继韬便正式宣布倒戈，举自己管辖的潞（今山西长治）、泽（今山西晋城）二州归附后梁，并将主动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到汴梁，作为人质。

因为最有可能反对的张居翰和任圜都已离开潞州，李继韬的命令在潞州没受到什么太大阻碍，便得到了执行。毕竟在多数时候，县官是不如现管的。比如在一家公司内，有外行领导内行的领导，发神经下一条不得人心也不合理的指令，纵然下边骂声一片，但通常牢骚发过，多数人还是会老老实实地照办（我和我的同事们就经常如此）。毕竟一般人只要不被逼到狠处，很少会与自己的职位和薪水过不去。下属联合起来逼老板就范的事虽不是没有，但显然并不是多数。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朋友会认为：历史上那些当老板的人，其实什么事也决定不了，他们只是被广大员工意志所操纵的傀儡而已。总是过份夸大多个历史因素中的一个因素，非要把并不绝对的事，说成是绝对如此，起码在下是无法苟同的。

但李继韬的命令发到泽州，同样发给李嗣昭的旧部，效力就没那么好使了。因为那里的“现管”，即泽州守将裴约，同张居翰、任圜一样，也是李嗣昭生前的亲信之一，与李继韬并不是一条心。裴约追随着李嗣昭南征北战了半辈子，怎想老领导的儿子竟然这么不像老领导，能做出这种事来！

裴约召集泽州军民，流着泪对众人说：“我追随了老节帅二十多年，亲眼见老帅他每得一笔赏赐，都要分给有功将士，每每教诲我们要不忘国仇，誓灭伪梁！可不想，老帅他壮志未酬而身先死，让人嗟叹。而今，郎君李继韬父丧还未满，就悍然背叛君亲！我宁可引刀自尽，也不能跟着他去做不义之事！”在场众人无不感泣，都表示愿追随裴约。

于是，泽州守军便整体拒绝接受李继韬的命令，他们要继续向晋王孝忠，堵住了梁军前往潞州的大道。朱友贞闻此变故，任命董璋为泽州刺史，要他率所部军队进攻泽州，保障通往潞州的道路通畅。董璋马上率军将泽州包围，断绝内外联系，这使得李存勖虽然不久后就得知了李继韬的背叛，却没有及时了解到，泽州守军仍然在为他坚守。

得知泽州拒命，李继韬也很担忧。显然，虽是父亲带出来的军队，但军心并不统一，倘若李存勖的大军真的兵临城下，潞州的守军究竟还会有几成还能站在自己一边？答案恐怕无法让人乐观。

李继韬决定变卖家产，招兵买马。各色亡命之徒，敢死之士，来者不拒，多多益善！李继韬要用他们，在原潞州兵马之处，尽快组建起一支只听命于自己的新军，留作将来保命之用。

举个我自己的例子。我们公司有个新个职教科长上任，给公司员工下了新规定：每周一下班后，要拿出两个小时的正常休息时间参加学习（当然都是学些与实际工作几乎没有关系的大话、空话、套话），抄下学习笔记，并写一篇心得体会。

几乎所有职工都对这项规定讨厌之极，但大家还是会在规定时间老老实实走进学习室，在可恶的监控下坐满两个钟头。

为什么？当然不是因为这个新规定代表了我们的利益，而是因为这个新规定虽然是在损害我们的利益，但损害程度不算大，两害相权取其轻，不值为了这点儿事丢掉工作。除非你已经有了更好的去处。

同理，昭义牙兵可不是以前的魏博牙兵，服从命令并不等以热心拥戴。

其实前面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因素没有提，那就是资讯的不完整，越是古代，越是下层，这个问题越严重。古代没有今天如此发达的传媒，下层士兵很难清楚了解远离自己的国家大家，长官的命令通常只是叫你们干什么，不会详细解释为什么这样干。

比如说，明智光秀发动本能寺之变时，命令是“敌在本能寺！”根本没说本能寺那个“敌”是谁，其实就算见到那个人他们也不认识，光秀的部下绝大多数根本不知道明智长官是在领着他们造反。假如一开始，光秀就说明，我们要去杀大老板信长！你觉得还会有多少人跟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