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成德 九

据记载，张文礼至少有三个儿子，分别叫：张处瑾、张处球、张处琪。从后面史书中虽然处处自相矛盾，但仍理得出一些线索的记载来看，三兄弟中老大张处瑾在不同记载中的面目冲突太多，模糊不清；老二张处球似乎最能打，之后镇州之役的大部份战斗多与其有关，将才应该在其父张文礼之上，所以对晋军的态度也最强硬，可能是此后张氏集团真正的核心人物；老三张处琪就是个酱油瓶，可有可无。

不管张文礼是自然死亡，还是在儿子的“协助”下死亡，总之既然他已经死了，使张氏集团还活着人，感到有了一个把罪责推给死人，从而保全活人利益的机会。毕竟以仿佛如小小孤岛般的成德，与晋国这个将它四面包围的汪洋大海作对，胜负的结果就是瞎子也能未卜先知。

尽管在镇州，张处瑾下令严密封锁消息，不让城中人知道张文礼已死，防止军心涣散，与心腹韩正时谋划死守。但在另一边，一队准备前往魏州，向李存勖认错求和的使团正在紧张筹备中。

史书记载在这里又出现了分岐。一种说法是：为了表达今后追随晋王的忠心，大公子张处瑾带上他的掌书记张允，大着胆子亲自奔赴魏州，晋见李存勖，请求晋军缓师。

晋军确实暂停了，尽管从赵州到镇州相距不过百余里，沿途也没有什么险要，急行军一天可至，但自八月十一日夺取赵州后，整个八月的中旬、下旬，晋军都没有再进攻，似乎在等待和谈结果。

但这次和谈显然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张家希望取代王家做成德之主，在此基础上可以重新当李存勖的小弟。不管先父有什么过错，他已经死了，王镕为您做过的服务，我们可以接着做，甚至做得更到位。

但李存勖想的，是借此时机，彻底解决成德问题，哪里会给张家人继续玩逍遥游，乘乱割据一方的机会？于是，张处瑾和张允一到魏州，便成了自投罗网，都被李存勖扣压，关进了大牢，和谈自然破裂。

张家班的头目变成了更强硬的老二张处球，不过更重要的影响是，让在镇州已经盘根错结，生存了几代人的亲军集团得知：李存勖不能容忍的，并不仅仅是他们换了一个老大，而是压根不想让河朔藩镇以往那种独立自主，以军为本，让大兵们非常惬意的幸福生活持续下去！

想想刘守光完蛋后，卢龙军人们在李存勖治下的倒霉经历吧？卢文进他们是怎么造的反？不就是因为晋人当头之后，他们不但待遇降低，升职的机会减少，还要被逼着离开家乡，到梁、晋血战的前线，去为和自己本不相关的战争送命！

前边那只兔子死得那么惨，后面的狐狸看见能不感到触目惊心吗？镇州的成德军人们不见得对卢龙来的张文礼父子能有什么好感，但张家父子至少是愿意维护河朔风俗的，如果让李存勖得手，那咱们的好日子就可能从此一去不复返了！

有人要砸咱们的饭碗，怎么办？跟他干！于是，留在镇州的成德军士气，被非常现实的原因激励起来，准备与李存勖派来的军队决死一战！虽然在对面，也有一万成德军。在历来成德军的战史上，论攻城、野战，都找不到太亮眼的成绩，但如果论守城，尤其是保卫自己生于斯长于斯的家园，保卫河朔那种“大兵优先，中央靠边”的生活方式，可都是极其英勇顽强的！

血战成德 十

当然，在更多的记载中，这次谈判，张处瑾没有来，主动到魏州报名吃牢饭的只有张允，但谈判结果相同。这位与三国某个二流武将同名的文臣，今后还会有他的故事，这里暂且按下不表。

九月初，阎宝指挥着晋、赵联军重启进攻，大军渡过距镇州城仅四里的滹沱河，将镇州团团包围，并在地势较高的城西北设立主营，准备掘开滹沱河河堤，以水灌城。

为打破封锁，张家班发兵从城中出击，兵变功臣，已升为深州刺史的张友顺也带兵来援，内外夹攻晋军，于是镇州城下发生了第一场恶战。交战结果，晋军惨胜，生擒了敌将张友顺，并将张家军赶回城中，但晋军名将，曾以数百骑在蓚县吓退朱温数十万大军的史建瑭，在交战中中箭身亡！

李存勖接到报告，也吃了一惊，看来成德新冒出来的张家势力，并不像自己原先主观认为的那样好对付。现在晋军南北皆有大敌，成德之战不能久拖不决，否则太容易给梁军和契丹人提供可乘之机。考虑到这些，李存勖打算暂时离开梁、晋对峙的前线，亲征镇州，以期速战速决。

当然，在离开之前，先得给对面的梁军一个教训，至少暂时把他们打怕，让他们不敢在自己打镇州之时，跑出来拖后腿。

李存勖先放出风声，说自己已经率大军北上，德胜的晋营正在唱空城计。梁将主将戴思远此时正驻军于德胜之西的杨村，接到探报后信以为真，决定集中兵力袭击德胜北城，北城若下，晋军的南城断了后路，自然也就不可能守下去。此举如果成功，梁军就能将晋军这座，距离梁都汴梁最近的桥头堡拔除。

谁料在这个计划实施前，有个对战局已不抱希望梁军军官，跑到晋营投降去了，戴思远即将出击的情报，轻易被晋军掌握。见大鱼咬钩，李存勖便命李存审守卫德胜北城，要故意示弱诱敌，自己则与李嗣源分兵设伏于两翼，等待戴思远的到来。

十月七日，戴思远进攻德胜，正中了李存勖的埋伏，梁军再次大败。据称因死伤和失踪，梁军减员达二万人，戴思远逃回杨村，暂时估计梁军是不敢再出来了。

这样一来，李存勖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北上了。他将德胜一线的晋军一分为二，一部份由李存审、李嗣源两员身经百战的宿将指挥，防备梁军北上，自己率另一部份北上镇州，讨伐张文礼的儿子们。

到这时为止，李存勖解决成德问题的计划，执行的还算比较顺利。但计划这东西，经常都没有变化来得这么积极，这么有活力，很快，一些新因素的加入，让李存勖速战速决摆平成德的计划完全落空。

新因素被激发的源头，来自此时一位最关心镇州战事的人。这个人并不是李存勖，而是李存勖的另一个小盟友，义武节度使，北平王王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