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战成德 一
如果说吴蜀两国掌门人的更替,对此时梁晋争雄的历史主线影响并不大的话,咱们的另一位老朋友,成德节度使,赵王王镕的退场,可就极大的改变了李存勖原先的战略部署,不但推迟了李存勖称至少为后梁帝国延长了一年的寿命,而且可以说影响了后梁灭亡后,甚至后李存勖时代的历史演变。
自从李存勖在故元城大败梁将刘鄩之后,赵王王镕,与北平王王处直的地盘,已经被李存勖的晋国从四面包围,仿佛大海中的孤岛。成德、义武两镇实际上已经失去了以往在梁晋两强间骑墙的便利条件,只能安安心心当晋国的附庸,老老实实将自己绑在李存勖的战车上。
不过王镕对此显然并没有什么危机存亡之类的烦恼,相反,他觉得自己轻松多了:不用再对附梁还是附晋这一类难题,进行很伤脑筋的利益与风险计算。虽然他还需要不断派出成德子弟披甲走上战场,但战争都已经发生在远离成德镇的地方,只要不发神经和李存勖翻脸,他王镕就能在镇州舒舒服服地过太平日子。多好啊,这可是好多年来他都没有享受过的。
曾经生于忧患的王镕,精神基本放松了下来,接下来的岁月,他要好好享受享受生活。王镕重新扩建装修了自己的王府,重修之后的赵王府,据说不论是里面的庭台楼阁,还是人工池塘里的画枋游船,其豪华奢侈都引领了当时的最高标准。
不同于炒房团,王镕的豪宅是用来让自己,和自己的美人们风花雪月,体会生活情趣的。但王镕毕竟是成德四州之主,日常公务繁多,想想看,如果尊贵的赵王正在与美女们吟风弄月,体会生活情趣的时候,老有人进来打扰,一会儿递送文件,一会儿请求批示,那岂不是一件大煞风景的事?
为了不让这些日常俗务败坏人的好心情,王镕决定充分开发手下的主观能动性,让做事比较认真负责的行军司马李蔼、宦官李弘规两人,分管成德的军、政事务,替自己工作。而另一位在拍马技术上造谐精深的宦官石希蒙,则负责陪自己游玩享乐,两人间的关系之铁,据说亲密到了常常同榻而眠的程度。
有了这三个人,王镕轻松实现了工作生活两不误。问题是,王镕视李弘规、石希蒙为左右手,李弘规、石希蒙却互视为死对头。
为了让自己幸福的日子能够天长地久,王镕还迷上了佛道。平常他除游乐之外,基本上不是与和尚们谈论佛法,就是与道士们探讨仙术。他不惜给道士们原始的化学研究投入巨资,帮助他们炼制长生不老的丹药。尽管在历史记载中,此类投资基本上都是血本无归,但理想这玩意儿,还是要有的,弄不好万一成功了呢?
仙药这么牛逼的东西,显然应该选择一个有仙气的地方,才更容易炼制成功。镇州附近哪个地方最有仙气呢?据一位道士王若讷的推荐,当首推镇州西北百里外的西山。西山,又叫房山,是太行山脉的一个支系,上面建有多家佛寺,和道家的西王母祠,所以它又有一个别名:西王母山。顺便说一句,后来一度成为**中央总部所在地的西柏坡村,就在这座西王母山的山脚下。
血战成德 二
于是,为了“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这个伟大目标,王镕在房山上修建了豪华别墅,时不时就离开镇州,到房山一游,在别墅住上几个月,争取和开设有长生不老营养品生产基地的街坊西王母,多套套近乎。
后梁贞明六年(公元920年,即朱友谦第二次叛梁,归降李存勖那一年),王镕又一次出游房山。
赵王出游,那派头自然非比寻常,每次随行的文武,和护卫的军士,加起来常常不下万人。王镕在房山上的别墅装修虽然豪华,但规模并不巨大,从行的这么多人不可能都住进去,绝大多数士卒只能住帐篷,露宿于山头。
对住在豪华别墅里,忘却烦恼,向往长生的王镕来说,这是一段幸福的时光,而幸福的时光总是过的特别快,不知不觉几个月过去,已经到了年底。但从行的大多数人,尤其是那些护卫的士兵来说,这段日子就没这么惬意了:腊月的寒风已经吹遍了华北大地,他们眼睁睁看着大王和其左右亲信在豪宅享尽人间之福,他们却要远离家人,头顶连一片遮风挡雪的瓦片都没有,个个冻的打抖,人人怨声载道。
好不容易,总算等到王镕玩够了,决定返回镇州,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受了几个月罪,终于可以回家过个年了。
谁知,这支庞大的旅游团才刚刚走到山下的鹘营庄,离镇州还很远,王镕突然又不走…原来,他最贴心的宦官石希蒙建议说:既然出来一趟,就应该玩得尽兴,要不咱们再到别的景点去转一转?王镕觉得石希蒙真是一位关心领导的好同志,说出来的话就是那么暖人心,那好吧,咱们暂时停下来,好好研究一下,接下来去哪儿游?
但并不是每个下属都像石希蒙这样关心领导,另一位宦官,此时相当于成德大管家的李弘规听说王镕还不打算回去,连忙来劝阻说:“如今咱们的大盟主晋王殿下,正亲率兵马与梁兵恶战于黄河两岸,每天既要忍受风吹雨淋,更要冒着流箭飞石拼死搏命!而大王您却身处安全的后方,不担一点辛苦不说,甚至还将本该用作军费的钱,浪费在无谓的游乐之上!这让天下人怎么看您?怎么议论您?”
“何况现在又不是什么太平盛世,人心并不安定,大王却带着这么多侍从官兵远游在外,让王府根本长久空虚。万一有心怀不轨之人乘机发动兵变,关闭城门,阻止我们回去,那时候怎么办?”
李弘规话说得很重,王镕也听得耸然动容,表示同意。不料李弘规一走,石希蒙深恨这个同出宦门的竞争对手来阻挠自己应得的恩宠,便告谣说:“我听说李弘规私下对人宣场:大王您就是个木偶,他想让您干什么,您就会干什么,借以宣扬他的权势。其实大王一家久镇成德,深得人心,哪里会有人有二心?这分明是他在颠倒黑白,挑拨大王与将士们的感情!”
王镕听罢,信以为真,大怒,于是又变卦了,赌气似的停在鹘营庄不走,也许是想让旁人好好看看:我才是赵王!谁也别想指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