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张浚 二
此时,在大唐中央有五位宰相,简介如下:
韦昭度,字正纪,咸通八年进士,他虽是科班出身,又属于唐朝大名门京兆韦氏,但总体来说,只是个能力比较平常的人。最初,韦昭度靠依附田令孜而荣升高位,这一点偏偏让他因祸得福,躲过了朱玫、李蕴之乱,并在僖宗重回长安前官复原职。现在,他正以讨伐军总司令的身份,进攻他以前的朋友,田令孜和陈敬瑄,暂时不在朝;
杜让能,咸通十四年进士,开国元勋莱国公杜如晦的七世孙,这位对大唐忠心耿耿的大臣,在田令孜挟持僖宗逃亡时单骑追随,又在其后献计拉拢王重荣、李克用,对平定朱玫、李蕴之乱,使僖宗朝廷的咸鱼翻生,立功颇大。昭宗即位,授“扶危启运保乂功臣”,赐免死铁劵,封晋国公;
孔纬,字化文,曲阜人,文圣孔子之后,大中十三年进士,同样因在朱玫、李蕴之乱准确地站队,表现忠贞,而得到提拔。孔纬善于理财,在僖宗第二次逃亡山南期间,兼任诸道盐铁转运使,为小朝廷的复兴提供了有力的经济支持。到昭宗朝,授“持危启运保乂功臣”, 赐免死铁劵,封鲁国公;
刘崇望,字希徒,唐初功臣渝国公刘政会的七世孙,咸通十五年进士。朱玫立李蕴为帝时,他曾以谏议大夫的身份,带着圣旨和杨复恭的书信前往河中,成功劝说王重荣反正,站在僖宗一边,为平定朱玫之乱立下了功劳。昭宗即位后,升其为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并兼兵部、吏部尚书;
不过,这时最被李晔器重的,最重要的宰相,还不是这四位科班出身的名门之后,而是另一位家世既算不上名门,也从来没考中过进士的人:张浚。
张浚,字禹川,河间人,是一位满腹诗书,颇有学识的才子,尤其是口才极佳,与人论事,雄辩滔滔,常常能将对手驳得哑口无言。张浚虽然智商不错,但情商却很糟糕,峙才傲物,大话不断,很招人嫌。他去参加进士考试,因得罪考官,屡试不第。张浚见此路不通,只好改用魏晋南北朝的升官捷径,跑到金凤山当隐士去了。
僖宗朝初年,时任枢密使的杨复恭出使外地,途中偶然与隐士张浚相遇。两人一经交谈,杨复恭为张浚那天花乱坠的口才所倾倒,回朝后极力向僖宗推荐这个人可用。张浚就这样,靠抱着杨复恭的大腿,由一介平民,被破格提拨为太常博士(国家礼仪方面的顾问,从七品的小官),随即又转度支员外郎(近似于审计局副局长,从六品上)。
入仕没多久,张浚发现他的处境并不太好,就这么混日子恐怕没什么好前途:黄巢大军就要北上,朝廷正危如累卵,而杨复恭的大腿也越来越缺少魅力,他在宦官内斗中输给田令孜了。
综合两方面考虑,张浚决定以退为进,请了个长期病假,然后举家避乱商州。途经汉阴时,他为自己的复出设了一个伏笔。张浚告知当地县令李康:皇上马上要落难了,多半会经过你这里逃往蜀中,你应该及早备好粮食骡马,准备接待工作。后来僖宗一行南逃,果然靠李康准备的数百驼食物,才免于饿肚子。僖宗得知此事,急忙将他重新召到流亡朝廷中,马上拜为兵部郎中(国防部中高级干部,从五品上),没过几天,又升为谏议大夫(负责给皇帝提意见,魏征干过的,正四品下)。
宰相张浚 三
张浚的仕途进入快车道了,不过要想在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话,有一座大山是绕不过去的,那就是自己昔日恩公的死对头:当时还在朝中执掌大权的田令孜。
田公公对于肯为其做走狗的人,一般还是比较优待的,以便为广大干部树立“正确”的价值观。例如右拾遗乐朋龟,只因为在主动拜谒田公公时,响头叩得特别到位,就马上提升为翰林学士了,美中不足的是,名声也臭了。张浚相信自己拍马的功夫不比别人差,乐朋龟能做到的,自己只会做得更好,问题是:向恩公的对头,而且是一个臭名昭著的宦官献媚,传出去,会影响自己这些年来塑造的清高形像啊!婊子,我所欲也,牌枋,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如何取舍也?
慢着,说不定也有二者得兼的机会呢。中和元年(公元881年)新春,田令孜举办宴会,邀请在朝文武百官参加。张浚接到邀请后,灵机一动,下午的宴会他上午就赶到田府,抢在其余百官都未到达之前,乘外人看不见,张浚向田公公表答了自己愿意弃暗投明,追随田公公的忠贞。
田公公乐了:就你小子这样的,还想跟我玩心眼?不让人知,将来我如果失势了,你好把自己撇干净?世间哪有这等便宜事?于是,等到百官齐聚,菜肴摆上,田公公作新年祝酒辞时,顺便加了一句:“朝里朝外的人都传言,说我令孜是浊流,张郎中是清流,张郎中今个竟然向我拜谒,我是很感激的,不过不该来得这么早,专挑别人看不见的时候啊!”
完了,白废心机了!张浚羞得无地自容,只可惜地板太结实,找不到洞钻。不过既然已经丢了脸,张浚干脆也就不要脸了,我就跟田公公你了,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去吧!此后,张浚出使平卢,劝说已臣服黄巢的节度使王敬武重新归唐,参加了王铎、杨复光等人指挥的收复长安之役,也算立下了不少功劳,再加上田令孜的照顾,张浚终于在僖宗朝末年,迁户部侍郎,拜同平章事,成为国家宰相之一。
不想三年河东转河西,田令孜跑路了,杨复恭又回来了。当上宦官领袖的杨复恭,对张浚在他失势时翻脸无情的背叛深恶痛决,决计打压,只是张浚地位已高,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张浚也知道,杨复恭对他的恨意已经没办法化解,干脆重新装清高,只有抓住皇帝的心,才能不输给杨复恭。张浚开始竭力在新皇帝李晔面前,摆出一付不畏北司权势,不与宦官集团同流合污的正义形像。并常以谢安、裴度自比,表现将以天下为己任,为皇上重开太平,鞠躬尽瘁!
深恨宦官的昭宗李晔虽然远比他的五哥有责任心,可还只是个未谙世事的青年,很快就被张浚的大言滔滔所忽悠,被张浚的“正义”形像与忧国忧民所打动:这才是真正的国家栋梁啊!必须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