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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珅像个初起蒙的三家村小学生,端正坐着眼望乾隆说话,心里在想着这些枝叶蔓生的议论里头的真髓,这就是他与刘墉阿桂的不同之处:刘墉阿桂都是自己一大堆事等着要做,一大堆话要回乾隆,不大懂得上了年纪的人爱见别人聆听自己讲话;急着要等乾隆说完,赶快回奏事情,不晓得寻乾隆的话缝儿趁机回事儿,觉得乾隆嘴碎,不愿意也不耐烦寻出乾隆的话中主题——乾隆这话虽唠叨,和珅却明白,他想当太上皇,又不放心儿子们能像自己那样“夙夜求治、勤政爱民”把江山治理好,对“太阿旁移”有一份说不出口的担忧。正顺着这思路往深里想,乾隆又叹道:“就看下一代了,瞧他们的了!圣祖收台湾,朕不能乱台湾,台湾的事情下来,要认真预备禅让的事,有了十全武功,朕成十全老人,才不在了上苍对朕仁爱人民抚绥江山一片厚意啊!”

“皇上,”直到乾隆说得兴尽,和珅淡淡一笑道,“一土不安皆宰相之责,台湾有点小乱子,是奴才们办差不力用心不到的过错。皇上要造十全武功,让福康安渡海安定一下亦无不可。十全武功十个老人,那是古今完人的至福,多么令人神往!圣祖也没有过的呢!就台湾而言,实在电不足堇劳圣忧的,可以算一笔账,台湾本府有一万二千名常驻营兵,加上增援的一万三千余名,是二万六千上下,兵力上是朝廷占上风,兵器火枪弓箭火药粮食军饷更不待言,即使不出兵,也是必操胜券的事!”

“不出兵?”乾隆皱了皱眉,“那怕不是好事?可谁能保林爽文不能占据全台?万一站稳了全局优势,又何以善后?”

和珅吓了一跳,飞快看了乾隆一眼,觉得不是什么特指,才放下了心,说道:“奴才不过是据理而言。主子决意出兵,奴才听主子的,火速给福康安准备火药粮饷。”又顿了顿,说道,“方才主子说起禅让的事,虽说是千古盛举,奴才总觉得心里不是滋味。跟了主子几十年了,不愿换主子呢!凭是换了哪位爷,奴才照旧忠心耿耿,侍候您老万年龙归大海,再死心踏地侍奉下一代,岂不更好?”

“自知者明,不是老子的话?朕说过六十年禅让,皇天后土实皆闻之。退居太上皇,也还是你们的太主子嘛……”乾隆语气中多少带了点惆怅,仰脸轻轻叹息一声,却义笑了,“自然之理嘛!……其实你已经知道了新主子是谁,年号的事再等几年再说,要取个吉利喜庆才好。”

和珅怔了半日,才发觉自己走神儿,这指定就是嘉亲王颙琰,但皇帝不说破,自己当然也不能说破,只含糊说道:“这几年奴才们迫随十五爷为皇上效命办差,军机处和朝野上下都还是宾服的,方才在西华门见着了海兰察,说要求见万岁,不知奉旨了没有?他大概也先去见的嘉亲王。”

“海兰察来了?叫他进来!”乾隆笑道。他似乎没有听出和珅话中有颙琰各自为政的意思,又道,“你去叫来颙琰,一道儿说吧!”

“是!”

和珅答应了一声要辞,乾隆又叫住了他,语重心长斟酌着词句说道:“……和珅呐,这些年你为朝廷理财,也维持了不少人,也得罪了一些人……朕老了,不能事事明察,三言两语也有个风闻,积怨多了,难以善终啊……《劝学》有云: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你是明白人,这‘一堂和气’也是盼你们君臣一心,雍睦和熙的意思。你心中只有朕,朕自然欣慰,但以你年富力强,朕愿你长久为朝廷效力。”

这是再明白不过的话了。一朝天子一朝臣,乾隆却盼的两朝天子一朝臣,希冀和珅能与颙琰和衷共济。其实这个心和珅就操了一世!与公主联姻是一层,在颙琰面前办差勤慎小心,别说颙琰本人,就是他身边的阿猫阿狗,向来也是有求必应甚至求一应二。颙琰表面上对谁都是不凉不热,半斤八两,并没有亏负过和珅什么,连一句重话都没有。无论国泰的事还是李侍尧,抑或是曹锡宝暗地鼓噪倒刘倒和,这位嘉亲王从来都不哼不哈静若止水,可就是与他和珅两张皮不交心!他也奇怪,阿桂、纪昀、刘墉,怎么就没有这般苦恼?也异样,颙琰怎么百看都像瞧不起自己——是错觉,还是颙琰盼着早接大位有意疏远,还是本来的就眼红他手中的权和钱?也许都有,也许没有的,总之是说不明白想不清楚没处抓挠……想着乾隆这话,真比自己说出来还要切实,和珅心中真是百味俱全,感动里夹着怅惘,盼望里还有几分忧惧,一拱一热的胸中之气回荡,已是泪眼模糊,说道:“没有主子……您的栽培,哪有我和珅今日?此恩高厚世世生生难报!奴才愿主子永世长生,万年不老……只合奴才报答了老主子的厚恩……奴才无牵无挂了去……”

“痴人,唉……哪有万年不老的?”乾隆听他情辞恳切言语悲凄,触动心事,也不禁慨然伤神,深长叹息一声道,“你既这样忠心耿耿,言语出于肺腑,朕也不瞒你了,乾隆五十年大庆前,朕已默告上天,金简书名十五阿哥嘉亲王承嗣大统——这一条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但出自朕口,入于人耳,还只是你一人。颙琰从来说话做事光明正大表里如一,就是查勘过你几次,也是有人奏到朕处,是朕有意让颙琰查明,给你去疑去谤,也让颙琰明白你的忠荩之情。他这人淡淡的,这正是他器宇贵重之处,这多年在朕跟前小心忠孝,待臣下宽厚和平。你要和他好好处。阿桂刘墉受处分,还是他的建议,他从没有说过你的不是,可见更器重你……不要疑人,也不要自疑。咹?”这些话他说得知己到了十二分,但和珅却另有见解:颙琰绝口不提和珅的不是,正是颙琰对自己有戒心的明证,是颙琰的胸中城府深藏不露——本来是极寻常的理,乾隆已经参详不透,乾隆的心思已经不够用了!然而这一层他又无论如何不能点明,离间人父子,以疏间亲,疑人而且自疑都是居鼎铉熏灼高位者的大忌,再苦的果子也只索囫囵吞咽了。他嘴里好像真的含着一撮鸡爪黄莲,嚅动了一下,小声暗哑地说道:“是……十五爷器重奴……奴才,奴才心知肚明……”

见乾隆没有别的话,和珅伛身却步谢出大殿要去毓庆宫传旨,却见颙琰在前,带着海兰察进了养心殿垂花门。和珅忙垂手退到一边让路,笑道:“主子说要奴才传旨请十五爷,可巧的爷就来了。请爷进去吧!”一头说,见福康安也进来,赔了个笑,又道:“四爷也到了?”颙琰早已止步,微笑着听和珅说了,道:“你见过万岁爷了?昨个儿说过的,我今天带他们两个进来。还是商计渡海作战的事,他们请过旨,自然要去见你这财神,有什么难处再商量,你先去吧。”说着便带二人进殿。和珅原本也要一同再进殿“共与军国”的,听他这么说反而怔住了。不知怎的,一见这位皇阿哥,他通身的机灵气都没有了,站在当院迟疑了一阵子,没有听乾隆叫进,料想是忘了,或根本没打算也叫他,无声透了一口气,整顿一下袍角,只作没事人般退了出去。

殿中人的奏对十分简捷,海兰察和福康安在旁跪听,颙琰将台湾形势分一二二四明白奏说,又道:“即使现在预备,调动太湖水师,修理船舰火炮,至快也到三月大军才能下海。李侍尧直截到福州布置沿海海防,福建水师整顿一下,或可用作后援。儿臣已经下令死守鹿耳门和台湾府城。现在台湾全境四分之三已在林爽文手,如果守不住台湾府城,就集中全台兵力守住鹿耳门。大军登陆集结起来,情势才能翻转,目下形势火急万分,渡海还要看风向海流,再也拖延不得了。”说罢,恭敬向乾隆一躬,静听旨意。

“到这地步了?”乾隆不安地动了一下身子,“台湾我军有两万六千,部在做什么吃的?”他几乎就要脱口说是和珅说的,又忍住了,说道,“现在谁在台湾指挥?常青在做什么?黄仕简和任承思又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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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第7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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