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兵是迫不得已的,本来四军主力下山是为解井冈山之围,而现在井冈山已经失守,就得重新考虑先前的战略举措对错了。前委开会做出了决定:“乃决定抛弃固定区域之公开割据政策,以对付敌人的跟踪穷追政策”。
做出分兵决定,还与中共中央的遥控有关,在遥远的莫斯科做出的“六大”决议此时传达到了东固,中央要求红军实施遍地开花式的武装斗争。
实际过程却没能落实分兵决议,2 月 25 日,红四军撤离东固,开始只是避战赣军的两个旅,但实际行军中又遇到赣军的围堵,刚喘过一口气的四军不愿意与强敌拼消耗,所以,由林彪一纵队为前锋的红军独自决定:开向闽西,插到了古城与汀州南面的四都坪。
这不是军部的预定方向,但在游击战争的独特时期,军部事先规定:前卫纵队的领导人,可以根据情况临时决定全军性的行动方向。
这时汀州由国军福建省防军第二混成旅驻守,旅长郭凤鸣是个闽西土皇帝,听说红军来到了距汀州城80余里的四都坪,又不清楚远道而来的红军虚实,便派了一个团来攻,军部决定迎战,林彪奉命担任正面主攻,此时地利在闽军方面,已经占领了制高点,与红军中间还隔着一条小河,河上有座桥。
不过,由于正逢冬天枯水季节,河水很浅,部队可以徒涉,这地处不利红军的战斗打响后,林彪指挥部队多路直扑敌军。
开始还像点样子,国军甚至还组织了反冲锋,谁知一经交手,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林彪的一、二支队分为左右两翼第一次同时突击,国军竞一触即溃,几乎没有什么战斗力。
占领了敌军高地后才发现,这闽西国军装备极差,士兵们手里的武器除了“汉阳造”就是本地土产的老套筒,连挺轻机枪都没有,近战拼刺刀更是没有胆量,与赣军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
这是怎么回事?莫非闽敌有意示弱诱红军深入?
审过俘虏后才真相大白:闽西的地方部队一直没放在国军高层眼里,难得补充,驻守此地的是所谓福建省防军第2混成旅,连二流部队也算不上,红军无意中来闽西却是蒙对了,面前的是一堆“软柿子”。
这下红军大胆了,当晚前委便开会决定:打长汀(汀州)!
长汀是闽赣边界南侧武夷山区一带较大的城市,过去,红军做梦也不敢轻犯,一直向南走就是想避开汀州国军重兵,一旦清楚了这长汀重兵不重,当然不会放过战机――避强的目的就是为了“欺弱”。
这次是三纵队打头阵, 二纵队跟进,林彪的一纵队成了预备队,并且负责对赣军的监视任务。
尾追进入闽西的是赣军张与仁旅,在距壬田一二十里的黄柏圩,与林彪的后卫接上了火,可是,好像双方都很客气,保持接触却并没有什么激战,中午时分,张与仁旅突然集合,回头向北扬长而去。
就在大家都迷惑不解时,前方战报到了:郭凤鸣亲率主力在长岭寨凭险据守。红四军一路直取长岭寨,一路迂回敌后,仅3小时便将这支混成旅大部解决,歼敌2000余人,郭凤鸣被击毙。缴获大批武器弹药,残敌向上杭溃逃。
长汀城下,迂回来到的红军枪声一响,守军就自动溃散,长汀城几乎是不战而下。
后面追兵的“谦恭”也清楚了:蒋桂战争突然爆发,赣军奉命北调参加更大的战事去了。
这几乎如同红军突然有了强大的盟军,可见冥冥之中命运开始照顾危难中的红军。
运气的确不错,长汀比大臾、宁都更大、更好、更富足,红四军在长汀得到了宝贵的补充,士兵们甚至还每人补发了四块大洋的军饷,每人发了一套灰色新军装,还发了绑腿和八角帽――这名扬后世的八角帽就是从长汀诞生的。
在这之前,除了三十一团、林彪部有少量国民革命军的军帽,其余各部都是用各种颜色的粗布缠在头上作帽子的,整一帮拿着简陋武器的包头农民。
军阀混战是红军的运气,3 月 20 日,前委在长汀召开扩大会议, 决定利用这一有利时机,以赣南、闽西 20 余县为范围,开展游击战争,发动群众,建立苏维埃政权,并“由此割据区域与湘赣边界之割据区域相连接。”
这时,彭德怀、膝代远率红五军到了赣南的消息也到了闽西,红四军于是决定:回师赣南,与红五军重新会合,争取在赣南、闽西站住脚跟,打出一片新天地!
可是,外部环境是有利了,与之相伴而来的却是内部的不谐,红军的灾难远没有到头,这灾难却是源于领导她的中共中央。
(请看下篇:十四、前委、军委之间的奥妙)
十四、前委、军委之间的奥妙
4月1日,出击闽西的红四军回师赣南到达瑞金,与留守井冈山的原红五军会合了,此时井冈山已经失守,彭德怀费尽心力才算突破围困,找到了回师赣南的红四军,整个局势有了好转的迹象。
这时才清楚:留守井冈山的三十二团已经不复存在,以朱昌偕为书记的共产党边界特委,猜测袁文才、王佐大概欲叛变革命,便建议留守井冈山的四军部队协助提前“平叛”,彭德怀答应了,出动部队给予了有效配合。
结果,袁文才和王佐及三十二团被诱骗到了永新县城,毫无防备袁文才被乱枪打死,王佐在逃脱的途中跳入禾水河淹死,三十二团部队遭到各路红军战友的武装围剿,伤亡惨重,残部无路可走,只得向国民党保安团集体投降。
之后,愤怒的三十二团带领保安团调转枪口攻打井冈山,井冈山就此失陷。后来红军也曾多次回来攻打,均因地势险峻而不能得手,中国革命的第一块根据地从此直到四九年都一直成了白区……
还是说瑞金的红四军,就在此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来到了刚刚开始复苏的红四军:4月3日,前委接到辗转送达的中共中央1929年2月7日信(后称“二月来信”)。
这封信是“六大”中央发来的指示,其指示荒谬绝伦!
中共中央按照中共“六大”时布哈林演说的精神,要求红四军将队伍形同解散般分向农村;朱、毛离开红军,隐匿大的目标,以保存红军和分散发动群众。
前委接到“二月来信”,却不能置之不理,在前委书记毛泽东主持下,举行了前委扩大会讨论来信。会议的结果是标准的“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由毛泽东代表前委于4月5日给中央回了封信,信中的前委表示:“中央此信(二月来信)对客观形势及主观力量的估量都太悲观了”。
毛泽东从四个方面阐明了红军必须集中、领导者不能离开的理由,虽然毛泽东表现出了极大的政治勇气,但也给自己种下恶果:中央开始认定这位迷恋军权的书生不大听吆喝了。
其实当时的党中央也弄不清中国发生了什么,中原蒋桂战争已经爆发,全国乱成一锅粥,按中共中央在4月4日给红四军的指示信中说:红军目前总的任务是扩大游击战争范围,发动农民武装斗争,深入土地革命,朱、毛“若一时还不能来,中央希望前委派一得力同志前来与中央讨论问题”。
这与“二月来信”已经出现了矛盾,中央已经通过这封信否定了自己二月时“部队分散、朱、毛离队”的指示,现在只是想弄清情况。
但是,“二月来信”要求分散游击的指示,却成了红四军中主张分兵游击的人们的有效盾牌,中央的四月来信一时半刻到不了四军军中,执行中央军令否?成了反不反党的试金石。
4月8日,红四军主力及原红五军部队由瑞金进抵于都。前委继续讨论红军行动的策略问题,通过了抓紧蒋桂之间大战的有利时机,分兵发动群众、在赣南创造群众割据局面的决定。
在于都东门外河滩上,召开了红四军、红五军第二次会师庆祝大会,毛、朱、彭、陈都讲了话。其后终于分兵了,彭德怀率红五军回到湘赣边区,毛泽东率三纵队,朱德率一、二纵队与军部,继续在赣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