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李克用的日子不好过,曾几何时,死敌朱三是个如蒙娜丽莎般见谁都微笑的小球,就算那厮当了汴州老大,也不过一副拉兄弟一把的可怜样。可转眼间就已经雄霸天下,而自己却缩在太原城内不敢轻出。(也许在听说朱三把围他的氏叔琮给斩了时,他那颗受伤的心灵会感到些许的安慰。)
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让天下人胆寒不是我李鸦儿的专利吗。一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
现在,是时候改变了。
李克用给手下出了一个思考题:不贮粮食,怎么招募到士兵?没有士兵,又怎么去击败敌人?不修城池,怎么防御敌人?
李克用的秘书李袭吉就此写了一个报告,他说:粮食多了,国家富强也不一定富强,兵多也不一样强盛,百姓只会归附于有德的君主。
这个话,孟子曾经说过:何必曰利,亦有仁义而已矣。
强横的武力是霸道,通神的谋略是慧道,严酷的刑罚是法道,能言善辩是诡道。这些都不能得到天下。
唯仁义才是王道。
太原的第一智囊盖寓告诉李克用:没事不要修乱七八糟的建筑劳命伤财,少收点税,多找一些有才能的人来做事。
这是盖寓给李克用的遗言,他死于九零五年的三月。
李克用似乎找到了这一把夺天下的钥匙,他开始变了,从前的李克用振臂高呼:走,跟我抢钱去。
现在他不再这样,他开始约束手下,治理辖区,寻访贤人,他更很少领兵出城,李晔被朱三从凤翔“请”回了长安,他不动。崔四入在长安开始招兵,他只是惨笑:国家只怕就要亡在这个人的手里。李晔被朱三搬到了洛阳他也无动于衷。甚至李晔被杀,他仍然没有任何的表示。
当一个武夫开始懂得运用大脑时,当一个横冲直撞的人也开始学着隐忍时,这个人就真正成为了一个可怕的人。
李克用压抑着冲动的血液,微眯着眼睛,冷冷的看着这个世界,仔细捕捉着外面发生的每个细节,寻找击败敌人的方法。很快,他似乎找到了一个方法,准确说,他找到一个可以结盟的人。
公元905年的五月,李克用出太原了。
李克用已经很久没有到外面的世界来看看了,曾经的他东征西战,要么在战场,要么就在去战场的路,可自从当日氏叔琮二围太原后,他就在太原内呆着没出来过。
这一次,他出城策马直奔云州,云州,是他的第一块地盘,他到那里,倒不是因为年纪大了,要去老地方看看熟人,怀怀旧。
他要去见一个人,传说这个人手里握有四十万兵马,李克用相信只要能争取到他的支持,越过黄河,打到汴州不成问题。
这个人叫阿保机,契丹人。
39.
契丹,北方的游牧民族,一开始在东北的辽河一带活动,后来他们建立了一个政权叫辽,疆域比同期的北宋还要宽,更占着地理优势经常跑到中原搞搞武装致富(打劫),与当时的西夏,北宋一起上演了加强版的三国演义。
而说起契丹人,喜欢评书的都知道一个叫萧太后的利害老太婆,与杨家将大战幽云十六州,而喜欢武侠的没有人不知道那个会降龙十八掌,在中原长大,统领过天下第一帮丐帮的大侠萧峰。
萧峰当然是虚构的,萧太后这个人是有的,也确实是个彪悍的妇道人家。而契丹族第一个传奇人物是阿保机。
阿保机出身于契丹贵族,他出生那年,契丹还处在原始的氏族部落社会,这样的社会就是感情好时,大家一块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感情不好时,砍你的脑袋,抢你的老婆。阿保机的祖父就是一次内哄中被干掉了,他的父亲远走他乡。祖母为了保护他,将他藏在别人的帐篷,从来不让外人见他。
据说此人长的奇特,出生时就像三岁的小孩那么大,看来其母亲怀孕时没有节食,啃了太多的羊排,产下了一个超大婴。他下地就能爬,不久就会说话。幸亏没有说见风就长,落地就跑,不然大家得误会是哪吒转世。
等他长大了后,好日子来了,其祖父掌握了契丹的大权。而他成长为一个好的沙场胚子。高达九尺,不知道是按那个朝代的尺寸算的,但最低也近二米。而且史书写他丰上锐下。什么叫上丰下锐我一直不太理解,直到有一天,我在看动画片,一个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突然出现在屏幕上。
丰上锐下原来就是胸肌发达的意思。
阿保机的力气很大,能拉三百斤,骑射本领也是很强的,游牧民族嘛,不会拉小提琴,但会拉马蹄琴,不会骑,骑射是要学会的。
在与草原各部落的争斗中,阿保机展露了过人的军事本领,屡立战功。不久后,他成为契丹的军事首领,领着部落横扫北疆,可以说只要风吹草低,就可以见到契丹人的牛羊和战马。
当然,草原满足不了马背民族的心,从秦汉时的匈奴,到隋唐时的突厥,当他们积蓄起力量,南牧就成为最终极的目标。
翻过长城,南边是花花的世界。
可中原不是那么好去的,虽然已经不是犯我强汉,虽远必诛的大汉朝,也不是国力强盛,万国来朝的的大唐鼎盛期,但在草原地界无敌的契丹人南下时还是在一个人的手里吃不少苦头。
这个人是雅号刘窟头的幽州节度使刘仁恭。
刘仁恭同志的名声不太好,忘恩负义,借了李克用的兵马拿下了幽州,却过河拆桥,反戈相击。堪称农夫与蛇的现实版,但就刘仁恭的本职工作实事求是的说,他是大唐朝优秀的边防战士。
在当幽州节度使以前,他喝西风,冒风雪,战斗在国家的边防第一线。而且此人是个有头脑的家伙。在与游牧民族多年交往当中,他掌握住了对手的命门:草。
北方的游牧民族政权在政治经济都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却在与中原的农耕政权的相斗后中屡屡占上风,有一个重要的客观因素不是因为他们有马,机动性强,打得蠃时追着你打,打不过转身就跑。
刘仁恭同志审时度势,抓住对方弱点,你不就靠马吗,我把你的四条腿废掉。
秋天到了,大雁南飞了,刘仁恭出动了,他派出了小分队,翻过摘星岭(今天的河北滦平县的十八盘古道),深入到契丹人的腹地。
这支小分队堪称特种部队,都是从幽州边防军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平时不用出战,像战马一样专等秋天到的这一天才出工。
到了契丹人的地盘,东打一下,西攻一下。用敌人的骚扰战术将对方搞得疲惫不堪,用的正是慕容家的成名绝技:以彼之技还施彼身。
可骚扰只是没事时用实战锻练队伍,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等冬天降下第一道霜后,他们就变成了纵火犯,将南边虽黄犹绿的草烧了个干净。
冬天北风那个吹,靠北边的草枯死了,契丹人赶着牛羊马儿到南边换场,一看,不敢相信,揉揉眼睛再看,仍不信,伏在地上细细看。这下信了,以前的牧场已经成了火化场,寸草全无,唯余一地的灰烬在风中飞扬。
真是人祸猛于虎,没有了草地的牧群等不了春风吹又生,契丹人的马大多饿死。没有办法,只好把以前辛辛苦苦弄来的钱再搭上良马跟刘仁恭买牧草,以求这位幽帅第二年下手时留点情,不要烧得太干净。
与刘仁恭做生意的契丹首领叫遥辇,这位遥辇杠把子没有干多久,因为在与刘仁恭的较量当中丧权辱族,做了亏本买卖,丢尽了面子,下一界契丹首领大选举时,被罢免了。
新上任的首领正是阿保机。
阿保机军事政治一手抓,雄心万丈,南牧中原成了他人生的新目标。他知道阻止自己南下的最大关卡就是幽州。
要想搞中原游,必须将幽州夺到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