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当他得知要替我家装修房子的消息时,他的下巴都要掉到脚面上了,把脑袋摇晃的和拨浪鼓差不多,不停的埋怨我:“你怎么都不和我商量一下啊,你们家住的好好的,没事装什么修!”
其实他并不是不想替我家装修,而是以他目前的业务范畴虽说是打着装饰装修的名头,可主要还是接一些外墙涂料,或者内墙油漆一类的粗糙业务,关于室内装潢他还比较生疏,所以他担心给我家装修砸锅,会让我在老爸老妈面前无法交代。
我又何尝不知道他的顾及?几个星期以来,我看他总是起早贪黑的领着工人在一些建筑工地指挥替人家刷墙,有时甚至自己亲自上阵,一家打着装饰装修旗号的门面,干的却是一些杂活,如此下去不要说发展,早晚得关门大吉。所以我灵光一现,就想出这么个主意,让他先用我家练习,之所以要花大把大把的银子搭在他的店面布置上,就是想让他的店看上去更专业,而不是像个黑加工厂一样狼藉。
可没想到的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却帮了倒忙,他目前经营的范围基本都是表姨夫在世时教给他的,就连一些业务关系也是靠表姨夫的一些老朋友,室内装潢固然可以赚钱,但涉及范围之多,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从设计到施工,每个环节都要与客户沟通交流,弄不好就要和客户发生争执,轻则返工,重则赔钱。
“我是想先在这行干个一两年,等大概了解了以后再往室内装潢上转,毕竟我现在属于小本经营,稳扎稳打比较好。”他苦口婆心的给我讲解了其中道理,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不了解?可是不肯在他面前服输,只能说:“反正我爸我妈已经答应由你来给我家装修了,你就当是为将来转型热身吧!”
事实证明,装修的确是一门学问,他被我赶鸭子上架的给我家装修,整个暑假把我和他忙的不可开交,连他自己的生意也都一并耽误了。好在有我在一旁煽风点火,把老妈蒙的是团团转,大把大把的票子就这么转到了我的手上。
他是个死心眼,除了工人的费用坚持一分都不肯多要,常常是花多少钱还没等我谎报,他就实话实说给老妈交账,急的我在一旁团团转,后来就干脆不让他管账,好不容易一个月下来我算是从中克扣了两千多块。多少也算是弥补了他这一个月来的亏空。
为了施工方便,老爸老妈这一个月就搬到了表姨家住,而我和他就在我家临时居住。虽然因为装修整个屋子乱七八糟,但我和他却有了一个独立的空间容身,这让我们兴奋不已。
晚上我和他一起讨论如何设计,白天他带着我跑装饰城,就连一桶胶水,一个螺丝,我们俩都要亲自动手,就好像是在装修我们俩的“婚房”一样高兴。如今回忆起来,那份幸福还是甜甜的味道…
新学期开学的第三天…
“新闻,新闻,大新闻!”王鹏兴冲冲的推门闯进寝室,向大家宣布最新消息。
此人雅号“王快嘴”,不论学校里有什么新鲜事,只要让他知道,就和在全校大会上宣布的也差不了多少。
“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母猪上树了,还是公鸡下蛋了?”张铁力正在和我下象棋,被我将了一军,正在上火,没想到被王快嘴打算了思路。
“什么呀!你们听我说!”他回身关上门凑到大家跟前,低声说:“你们知道‘企管’的那个曲翰翔不?”
几个哥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他说的是谁,略一沉思,我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清清秀秀的面孔。
“你是说围棋社的那个经常穿白裤子的小子吧…再将,你测底输了,第四瓶汽水了!”我一边问王快嘴,一边用马将死了张铁力。
张铁力一脸的晦气,暴躁的对王快嘴说:“都是你捣乱!这局不能算!”
一旁有人说:“我也想起来了,那小子挺傲气的,平时不爱和人说话!你说的大新闻就是他的?”
没等王快嘴答话,张铁力就接茬说:“他怎么了?又把谁家的大姑娘的肚子搞大了?”
王快嘴故弄玄虚的卖关子,说:“你们难道不知道今天早晨在‘咖啡厅’前面发生的事情?”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的摇头说不知道,因为学校里唯一的一个小咖啡店离我们寝室比较远,平时根本不会特意去那边。
“别婆婆妈妈的,快点说!”大家追问。
他神秘兮兮的说:“我告诉你们,那个曲翰翔是个同性恋!今天早晨让对方家长给堵了个正着。”
大家都被他的话吸引住了,急忙追问:“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他被对方的妈妈一顿臭骂,围了好多的人,大家都看见了!”王快嘴抢过我手里刚沏的茶水喝了一口,故弄玄虚的问:“你们猜,那个和曲翰翔搞同性恋的人是谁?”
“和谁?和你吧?”一群哥们儿互相起哄。
我没心情和他们说笑,心中忽然沉重了许多。
“同性恋”这三个字如此近距离的摆在我眼前,我和表哥究竟算不算同性恋呢?我喝了一口水,就听王快嘴说了一个名字,吓的一颤,嘴里的热茶险些把舌头烫掉。
“付子环”这个名字我再熟悉不过了,他就是我们乒乓球队的队长,平时大大咧咧,为人开朗热情,加上相貌出众,虽然球技不是最好,但还是深得队友们的信任。
我伸着被烫的舌头,苦着脸说:“你别瞎说,他可是有一帮忠实的女生支持团,小心被她们知道撕烂你这张破嘴!”
“你搬来我们寝室一年多,没有根据的话我什么时候乱说过?”王快嘴对我的质疑很是不削。
“童童,你那么紧张干什么?难道你…暗恋你们队长?”
“就是,就是,你整天陪他一起练球,难道是日久生情?”
大家七嘴八舌的拿我开玩笑,我把牙齿磨的咯咯直响,正准备拿最先发言的张铁力开刀,这时王快嘴又接话说:“不可能,咱们的‘悲情花心男’怎么可能是同性恋呢?难道你们没看见张馨蕾顶着两个樱桃一样的红眼圈一个多月吗?”
自打上次泪洒赛场,再加上莫名其妙的和张馨蕾闹了那么一场之后,我就有了一个“悲情花心男”的绰号,但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提起过了,没想到今天王快嘴旧事重提,我岂能放过?我抓起桌子上的象棋子,一把塞在他大笑的嘴巴里,由于经常运动,我的臂力惊人,这一塞险些直接捅进嗓子,呛的王快嘴眼泪直流,倒也不敢和我较劲,因为几次打闹他在我身上都占不到半点便宜。
就这样关于“同性恋”的话题被大家的嬉闹声冲散,没想到的是不到半个月,王快嘴就又向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曲翰翔被劝退,已经离开了学校。而不久后也传来付队长退学的消息,事实上自从第一次咖啡厅大闹事件发生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付队长,他们离校究竟是被开除,还是碍于压力主动退学,其中原因不得而知,可是在我心中“同性恋”这三个字却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