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她一起走向食堂,这是近三个月来我们每天必做的事情,同学们看我们出双入对都以为我们在谈恋爱,包括我爸我妈也都以为我有了女朋友,昨天来看比赛是假,看未来的儿媳妇是真。可是,只有我心里最清楚,我不可能爱上她——人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可被上帝分成两半投到人间,所以此生人就要寻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这样才是完整的生命。这是柏拉图的爱情理论,而这也是我三个月来的唯一学习心得,虽然我还不确定我的另一半究竟是谁,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的另一半一定不会是张馨蕾。
刚转过寝室楼,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等在食堂的门口,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突然抽搐了一下,一年前我和他曾经无数次的在这个食堂吃饭,他总是抢我盘子里的菜,又总是把他盘子里的肉丟给我……
我猛的用指甲掐了自己的手指一下,针扎搬的疼痛制止了那些无聊的回忆,我泰然自若的拉起了张馨蕾的手,柔声问:“馨蕾,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你,咱们到外面去吃。”
她羞怯的像只小猫,软软的小手在我的掌心微微的颤抖,低低的声音说:“你决定吧。”
“咱们去吃杭帮菜,你不说你喜欢吃清淡的吗?”我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从他面前经过,完全当他不存在。
可是张馨蕾却看见了他,昨天在赛场上她看见过他,所以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童童,他是谁呀?为什么一直缠着你?”她怯怯的问我。
“哦,就是一个高中同学,别理他,咱们走吧。”我拉着她一路朝校门走去。
离我们学校不远就有一家杭帮菜馆,虽然算不上豪华,但也算干净。我以前常和那个混蛋一起来吃,自从他走了以后我是第一次来这里。我翻阅着每一页熟悉的菜谱,脑海中情不自禁的浮现出他点菜时嫌这嫌那纠结的样子,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是嫌菜不好吃,他就是嫌贵,每次我们来他只允许我点一道肉菜,两道素菜。
“我要:东坡肉,老鸭煲,糖醋古老肉,红烧栗子肉。”我一口气点了四道肉菜,然后把菜谱递给张馨蕾“你吃什么,你看看。”
张馨蕾把菜谱还给服务生,轻轻的摇头说不用点别的了,然后她转头对我说:“童童,你怎么了?没事吧?”
“啊?我挺好的,怎么会有事呢?”
“那你点那么多菜干什么?我们俩怎么吃得了啊!”
“啊?昨天比赛体能透支,当然要好好补一补了!这里的老鸭煲很有名,味道不错,你尝了就知道,保准你吃了还想吃……”我滔滔不绝的说些无关痛痒的话,其实连自己都不知道我究竟在说些什么。
面对制作精美,香气扑鼻的各色菜肴我却一口也不想吃,却忍不住怀念起高中露营时他给我留的冷排骨。
“服务员!”我招呼来服务员,说:“给我拿两瓶啤酒!”
我大口大口的把乱七八糟的东西往嘴里塞,然后咕噜咕噜的用啤酒送下。其实这和吃药唯一的区别就是药在嘴里是苦的,而菜吃进肚子里是苦的。
“童童。”张馨蕾轻声召唤了我一声,向窗外使了个眼色。
我顺势望去,看见那个混蛋就阴魂不散的站在窗外望着我。
“别理他,他是神经病!来,尝尝这个,很有营养的,小时候我妈常常给我炸着吃。”我随意夹起了一个什么东西,故意递到她唇边。她稍微犹疑一下,轻轻张开嘴巴,慢慢的把我送过去的一块胡萝卜吃进嘴里。
“下午我们去看电影吧,今天学校礼堂放……”我真不知道今天放什么电影,一时语塞“管它放什么呢!反正咱俩去看就对了!”
她面露担忧的问:“童童你是不是喝多了?要不我送你回寝室休息一下吧!”
“胡扯!我的酒量可不是一般的大呢!这点酒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我掏出一支烟,边点燃边对她吹牛。实际上我现在已经觉得头晕,而且比以前和这么多酒时的感觉还要晕的更加厉害一些。
我坚持喝完两瓶啤酒,可菜却剩了一大半。
哈哈,你看到了吧?我的日子过的有多逍遥?没有你管着我,我随便浪费,随便吃喝,一百多块,就这么没了,你心疼吧?哈哈,那你就心疼去吧!我不在乎钱,不在乎!哈哈!
看着一桌剩菜,我心里萌生了一种复仇般的快感!
我微微有些摇晃,拉着张馨蕾的手走出饭店大门,这时那个混蛋迎了上来。没有了昨天戏谑似的笑容,一脸愁云惨雾的对我说:“童童,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吧。”我连正眼都没看他一下。
他有些局促,说:“我们能单独说吗?”
我明显感觉到张馨蕾的手想从我的手中抽出,却被我用力握住,毅然决然的对他说:“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别耽误我和馨蕾看电影。”
他咬着牙说:“童童。”
“等等,请你称呼我童辛,‘童童’不是你叫的!”我打断他的话“好了说吧。”
“童,童辛,我只有两句话要和你说。”
“好,第一句已经说完了!第二句是什么?”我冷冷的问。
“你,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你总得给我解释的机会呀!”
“嗯!你的两句话说完了!”说着我拉着张馨蕾大摇大摆的走了。
哈哈,去哭吧,去悔吧,去痛苦吧……这些都是我曾经经历过的,也都是你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们通通还给你!哈哈哈!
内心中疯狂的笑,也疯狂的哭……
46.
“童童,我觉得你今天不正常,你好像很怕那个人,他究竟是谁呀?为什么总跟着你?”张馨蕾一边走一边低声问。
“他……就只是我的一个高中同学。我为什么要怕他呢?呵呵,简直是笑话嘛!”
“真的没有吗?那你告诉我油炸胡萝卜的味道是什么?”
我……
“你知道吗?女人的直觉是很敏感的,如果你有什么麻烦的话,我不希望你瞒着我……”
“你烦不烦哪?”我突然对她大吼,甩开她的手说:“你以为你是谁啊?我有什么事都得告诉你吗?自不量力!”我丢下这么一句话,转身进了寝室楼,一头扎在床上蒙起被子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寝室的哥们儿都以为我和张馨蕾吵架了,要不怎么会一个站在楼下哭,一个躲在被窝里哭呢?那情景倒好像是“忽然一阵无情棒,打的鸳鸯各一方”的悲伤。
这件事情有不大不小的轰动,我先是在赛场上一举成名,第二天就“甩”了“女朋友”。所以一夜之间,我的名字就和“顽强拼搏”还有“负心汉”联系到了一起。我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对于同学们的侧目,我全部藐视。也懒得去解释,我放弃了哲学课,依旧下午跑去体育馆疯狂的练球,我陪每个一年级的学弟们练习,练到他们一个个叫苦不迭,练到我自己筋疲力尽!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谁较劲,同学们也纷纷猜测,有的说我是因为比赛失利受了打击,也有的说我是因为失恋而变的神经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