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有说不出来的火气,只是不知道向谁撒,现在一股脑的说出来,心里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老爸老妈面面相觑,被我的话给说傻了,沉默了两秒钟之后,老妈率先爆发了,她破口大骂,但凡她能想到的词汇基本都用上了,在她老人家面前我才知道自己吵架的本事是多么的微不足道。
我没有丝毫想惹他们生气的意思,但却引发了家庭大战,连一向袒护我的老爸都忍不住帮腔,责备我不理解大人的辛苦。
我在一片责骂声中落荒而逃,这不是我的本意,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只要是和他扯上关系,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呢?爱,让我昏了头,甚至不惜背叛亲人?
一个星期,整整一个星期,我都没有见到那个混蛋,平时不是这样的,自从上次我和他发生了关系之后,他总是时不时的找机会与我幽会,或者是表姨不在家,或者是夜宿小旅社,总之没有超过一个星期不见面的时候,我耐着性子在等他来向我亲口说出他拒绝了表姨夫的要求,他会告诉我,是因为我,他才放弃了飞黄腾达的机会,因为他不能没有我。而我也一定会用我的一生做为回报,哪怕是全世界都说我是错的,我也不会改变决定!
求求老天保佑,你千万不要辜负我,否则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星期天,我照例回家,刚一进门就看见表姨在我们家沙发上坐着,满面春风,口沫横飞的在向我妈推销着保健品。看到我回来的时候她热情的和我说:“童童回来啦,牛牛走的时候说给你买了一本书,让我给你送过来,我给你放在你的写字台上了。”
“走??”我的脑子突然定格了两秒钟“去,去哪了?”
“他和他爸去四川了,他爸那边……”表姨眉飞色舞的说。
“什么时候走的?”我异常冷静的问。
“哦,下午四点的火车……”
我已经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了,距离开车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若上苍有怜悯之心,就让我见到那个混蛋,就算跪下求他,我也要把他留下来;若我和他注定今生无缘,那就不要让我见到他,从今以后我会把关于这个人的所有记忆从脑子里抠出去——今、生、今、世,永、不、再、见!
时间在我的身边一分一秒的溜走,我根本不能支配自己的双腿,它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奔,直到坐上了出租车我才发现,原来我不知不觉已经跑出过了三条大街。我竟然一点也不感觉到累,脑海里随时随地闪过的都是那个混蛋的画面,他的霸道,他的倔强,他的疯狂,还有他的温柔……
43.
时间一分一秒的被我奔跑的脚步踩碎,当我不顾一切冲上月台的时候,只看见一列火车远远的消失在漆黑的隧道深处。
我还是迟了一步,我呆呆的望着消失的列车,天真的以为:也许,再等一下他就会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站在出站口、坐在台阶上、走在人潮中……我漫无目的的寻找,毫无根据的等待,支持我的就是心中的一个可笑的期望,哪怕还有一点点的希望,我都不想错过与他重逢的机会,也许下一秒他就会出现在我面前,也许他也和我一样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熟悉的身影,也许……也许……也许我真的该回去了……
当心中所有情感逐一被抽离,我就只剩下绝望,还有无边无际的怨恨!
我大病了一场,寝室同学轮流照顾着我,等我大病初愈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情了。一场高烧,如同一场大火,把我心中所有关于他的记忆通通烧成灰烬。
他照例每天晚上打电话给我的寝室,但我从没又接,一直到我换了寝室,这种“骚扰”才算结束。
多少次我躲在被子里,拿着一张被我反复揉搓又反复展平的纸条默默地流泪。那上面是他托原来寝室同学留给我的一个电话号码。号码我已经倒背如流,可纸条却怎么也舍不得扔掉。
每当受了委屈,我都想冲到电话前拨通那个烂熟于胸的号码,哪怕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听到他的呼吸,对我来说都是莫大的安慰。但这种念头被我一次次的扼杀,我几乎自虐似的拒绝和他有关的一切。包括连家我都很少回,即便是回家也不会在家里过夜,因为我没有办法独处在一个曾经有他出现的环境……
他临走前委托表姨带给我的书是《羊脂球》,它已经被我妈放到了书架上,我从来也没有碰过一下,好像只要碰一下那本书就会再次陷入那恐怖的回忆当中,就连我的抽屉我都不敢拉开,因为里面曾经放着中学时他给我写的“匿名情书”,那时他的落款是“熟悉的陌生人”,没想到这竟然是我和他的结局。也许他早就已经料到会有今天,也许一直都是我自己太天真,也许是我混淆了“冲动”和“爱情”之间的界限……
不敢翻看所有关于他的东西,又狠不下心测底丢弃,所以它们就一直静静的躺在原先的位置;不敢去曾经和他一起去过的饭店,不敢吃他点过的菜,不敢喝他最喜欢喝的饮料,不敢走那条常走的路,不敢去触碰一切有关他的回忆,否则就会突然心痛难忍。
不论多么热闹的场合,不论多么有兴致的话题,不论和多么重要的人物谈话,不论身处多么危险的环境,只要我的心里忽然闪过他的身影,我整个人就会与时间空间脱离,哪怕只是电光火石的一瞬间,都会给我造成长久的沉默。
同学们笑我,越来越有“文艺”气质,因为时不时就会现出深邃的眼神。可谁又能想象,在这份安静恬淡背后隐藏了多少激昂澎湃波澜壮阔的忧伤。
一年,整整一年,当我刚刚学会了用这份恬淡,克制忧伤的时候,他竟然又毫无征兆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童辛,童辛,你在看什么?快去换鞋,就快到你上场了!”张馨蕾在边跑边向我喊。
“哦,我这就去。”我答应一声,把头硬生生的转向别处。
妈的!他怎么会在这个要命的时候出现!我不顾老师同学的目光,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猛劲儿的吸了两口。
教练员黄老师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对我说:“别紧张,对方曾经是专业运动员,在国家级比赛上都拿过名次,你这次能冲入决赛已经是咱们学校历年来最好的成绩了,只要你放轻松,发挥平时的水平就行了!”
操!这个老秃子!有他这么给人加油的吗?这是每年一次的四校联合运动会,由四所大学分别挑选学生参赛。一年前我被寝室的“老三”强行拉进了乒乓球队,他训练了没到半个月就举手投降,而我却出乎意料的留了下来,我没有争强好胜之心,留下来的唯一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每当我握住球拍拼命的搏杀时,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会随之兴奋,这样会使我暂时忘记一切烦恼。
这次联合运动会,我代表我们学校第一次杀入乒乓球项目的决赛,对手正如黄秃子所说,曾经是个专业的运动员,我并不怕他,反而激发出了我的斗志,赛前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所以我一点也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