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买的?”我指着围巾问。
“哦。”他有点脸红,说:“同时送的。”
“女同事?”
他点点头,说:“咱们公司的出纳。”
“是手工编制的呢,挺用心的!”
“这……其实……”他显得有些局促。
“吃饭了吗?”我打断他问。
“刚吃过。你找我有事?”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放在背包里的围巾,说:“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当然不是啦,我刚一回公司就听说你打过电话,立刻就给你回过去了!今天我发奖金,同事让我请客,所以就来晚了。”
“你喝酒了?”
“喝了一点,还好。”
“那……那要不要再吃点别的?”
“你吃什么就点什么,我不挑食……童童”他突然皱眉问我:“我怎么觉得你今天哪里不对劲?不是生病了吧?”
“闭上你的乌鸦嘴!你三天不被骂心里就痒痒是不是?”我横眉立目对他怒叱。
他转忧为喜,嘿嘿的笑着说:“这样就对了,这才是童大少爷的一贯作风!”
“我和你说,今天咱们公司新来了一个小女生,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做,和你特别像……”他兴高采烈的给我讲述他在公司的趣闻,我心不在焉的胡乱点了一些烤肉串,又点了两打啤酒。
“来,咱俩多少年也没喝酒了,今天陪我喝点!”
“没问题!呆会喝多了可不许耍无赖啊!”
“你去死吧!耍无赖是你一向的作风!”我一饮而尽。
冰冷的啤酒入喉泛起苦涩的味道,我却喜欢上了这种味道。
我喝多了,说了不少豪言壮语,最后连“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但愿长醉不愿醒”都说出来了。
校门已经被锁了,他骑着车摇摇晃晃的带着我,我座在后座上,把头靠在他的后背上,用手拍打他的屁股大叫大嚷:“驾、驾……”
“唱个歌给我听吧!快点!”我没轻没重的拍打着他的后背。
“我不会唱歌呀……”
“随便唱什么都行!《国歌》会不?”
他拗不过我,就扯开嗓子唱道: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把我们的……
他一边唱歌,一边把头拼命的摇晃,像个拨浪鼓一样,我好奇的问:“你干什么呢?羊角风发作?”
“我在模仿立体声……啊”
连人带车直接栽进地沟……
40.
中国有两句成语,一个叫乐极生悲,还有一个叫因祸得福。
我被他从自行车上重重的丢在地上,身上压着一块沉重的铁架子,半天也爬不起来,哪叫一个疼啊!
“你是想自杀还是想谋杀呀!疼死我了!”
“没事吧,快起来,地上凉……”他两三步就从地沟里爬上来,把压在我身上的铁架子搬开,发现上面写着:施工重地,禁止通行。
“我的妈呀!你头出血了!”月光下他的头上鲜血流淌,已经滴到了我的身上。
他傻乎乎的摸没摸脑袋,对我说:“是哦,怎么出了这么多血都不知道疼呢?”
“你有毛病啊!摔傻了!流了这么多的血你还笑得出来!喂,你别管那个破车了,赶快去医院啊!”
“那怎么行!车又没坏,修一下应该可以的,明天还要上班呢!”他根本不理我的劝阻,二次跳到地沟里去取自行车。
“算我求你了行不行,你快点上来!”
地沟里泥泞湿滑,也不知道自行车被什么东西卡住,他执拗的弄了半天也没能把车弄上来。
“陆一生!你再不上来我要生气啦!”我在地上大喊。
他一脸的不情愿,却还是把手伸给了我,与他双手接触的一刹那我被吓了一跳——这家伙的手为什么这么冷!不会是因为失血过多吧!
他头上还是不停的滴血,我一下子慌了神儿,感觉鼻子酸酸的,眼泪不由自主的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这么严重啊!你到底撞在哪了呀!”我带着哭腔询问。
“啊?很严重吗?没事,不疼,就是有点凉凉的,真的,一点都不疼!”他嬉皮笑脸的安慰我。
“你就知道告诉我不疼,手肿了你说不疼,蝎子蛰了你也说不疼,流了这么多血你还说不疼!你是不是人啊!你没有疼痛神经的吗……”我嘴上唠叨个没完,希望能借此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可是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他用他那脏兮兮的手在我的眼角上抹了一把,说:“怎么还哭了呀!都多大的人了!我真没事的!不信你听,我还能唱歌: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他抻着破锣似的嗓子在午夜无人的街道上嘶吼起来。
“你别胡闹了!还往前走,都是骑车不看路,才掉勾里的!快让我看看伤到哪了!”说着话我把他的肩膀往下按,他低下头,我仔细顺着血迹向上寻找,不看还好,这一看吓得我脊背发凉,一个指甲大小的三角口子就隐藏在他的黑发之间,森森白骨隐约可见,鲜血顺着这个口子不断的向外流出……
看间这情况,我险些吓晕,脑子一片混乱——血!这……该……该怎么办?怎么办?去医院,必须去医院,不,必须先止血,对先止血……
我顿时慌了手脚,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都没想顺手从包里掏出那条准备送给他的羊绒围巾,以他的下巴和伤口为直径开始绕圈“包扎”。
“喂,你干什么?我……我喘不上来气了……你……快松开,你想谋杀呀!”
我不理他的挣扎,手忙脚乱的给他围成了像阿拉伯妇女一样,恨只恨这条围巾实在有些短,只绕了四圈半就不够用了,没办法最后只能在他的头顶系了一个大大的疙瘩。
这条又黑又窄的马路根本不可能有出租车经过,我把他强行拉到大路上去拦车,倒霉的是所有出租车看见他满身是泥一脸是血谁都不肯停车,我气的追着车屁股破口大骂,他也不来帮忙,好像没事人似的站在一旁看我在马路中央上串下跳,在第四辆出租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之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在路边捡起了半块砖头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轻重正合适!
妈的!拎着砖头打的,舍我其谁?
事到如今他再也不能坐视不理,连忙跑到我身边问我:“你想干什么?”
“打车呀!你没看见吗?下一辆车来的时候,他停也得停,不停也得停!”我是想迎面一砖头拍下去,不管谁都得给我乖乖停车!
“我的爹!你可别给我惹祸了行不行!你这一砖头拍下去,到底是想带谁去看病啊?”
“那怎么办?都这么半天了,那帮狗娘养的谁都不肯停车,你说怎么办?”
“从这里走到医院也就两条街,咱俩边走边打车,总比在这里干等着强吧。”
虽说这不算是什么好办法,但眼下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你这是干什么?把砖头扔了呀,要不人家看我一脑袋血,你拎着半块砖头,别说是司机,恐怕连大夫都不敢靠近咱们了!”他从我手里接过砖头丟在一旁,说:“咱俩说说话吧,我都有点困了!”
听了他的话我又开始紧张,电视剧上面失血过多的人在临死前都说自己想睡觉,他不会也是一样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