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吧，我都饿了！”我连忙打岔，虽然知道这事肯定瞒不住，因为星期五下午就是家长会，就算现在不说，到时候也会真相大白，可我还是打算能瞒一时是一时，坚决不能让那个混蛋得意太久！

老爸怕他考的不好会尴尬，所以换了另外一种自认为比较委婉的问发“数学考了多少分？”

真会挑着问，五科成绩当中他数学最高，已经过百，而恰恰我的数学成绩最低，险些不及格，这个时候提到分数，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我刚想开口制止，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经说出来了：“106分。”

“啊？”老爸老妈集体惊讶，老妈连忙问：“那语文呢？”

“97”他平静的回答。

我的心越来越沉，已经做好离家出走的思想准备。

在老爸老妈的一片惊呼声中他把自己的成绩一一报了出来，老妈一直也没有听到预想中的低分成绩。最后老妈还不忘了确定的问了一句：“那你排在第几名？”

“17名。”他并没有丝毫的炫耀和喜悦。这混蛋显是成心的，难道你不知道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吗？

没等老爸老妈的褒奖之词说出口，他就接茬说：“这次题实在太难了，所以，我……”

老爸老妈全部张口结舌的等着他的解释，我忽然来了精神，大声说：“所以你就作弊了？”

他默认，真没想到局势会突然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我立刻以痛打落水狗的架势追问：“你是怎么做的？7考场的监考可是出了名的‘四大名捕’之一，你敢在他眼皮底下作弊，一定有什么高招！”

老爸老妈显然还没从这种颠覆性的局面中解脱出来，所以还没插嘴。

他被我问的一愣，慢吞吞的从兜里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说：“我就是把不会的抄在纸上，趁老师不注意就拿出来看看。”

“就这么简单？难道没有哪个花痴给你从中帮忙？”我心中半信半疑。

“没有，你又不和我在一个考场，怎么会有人帮我呢？”

看他满脸委屈的样子我又是高兴又有点觉得他比较可怜，当然还是“高兴”的成分比较大一些，立刻回答说：“就算我们在一个考场，我也不会帮你作弊的！”

此刻老爸老妈同时回过神来，一番大道理是在所难免的，虽然并没有对我的“诚实守法”提出表扬，但第一次老妈没有让我向他学习，这已经很是难得了。这顿饭我吃的很痛快，他却第一次没有狼吞虎咽的咀嚼食物，老妈怀着无比同情的心情安慰了他半天，不过在我看来这种“安慰”多少都有些幸灾乐祸的成分。

深夜，我在写字台上看做功课，他捧着武侠小说聚精会神的用功，听到老爸的呼噜声响起，他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间。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刚好看见他的裤子放在椅子上，出于好奇，我顺手把他的“作弊工具”掏了出来，展开仔细一看我就傻了眼，那根本就是运算用的草纸，而且运算方式清晰，使用定理准确，丝毫没有拖沓犹疑之处。

我一下子明白了，可又糊涂了……

22.

此时他正捧着凉馒头和半盘剩菜风卷残云一般往嘴里塞，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情绪变化。

我端着热好的一碗汤放在他面前，说：“喝点热的，冰箱里的东西不能这么吃，会得病的。”

他抬起头看我的一瞬间，眼神无比温柔，但那种眼神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戏谑的笑意，含糊不清的回答：“你真像个小媳妇儿，知道疼男人！”

“老虎不发猫你当我是病危呀！”一气之下我舌头打结，颠三倒四的说了这么一句后悔到下半辈子的话。

果然他听了之后腮帮子鼓鼓的，嘴里的东西咽又咽不下去，喷又不敢喷出来，憋的眼圈都红了，最后不得不用手接住口中的食物，捂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

我被他笑的火冒三丈，用上灭绝师太打死纪晓芙力气，对准他的脑瓜定恨恨拍了一巴掌。顿时他像触电一样，嗷的一声大叫出来，老妈在隔壁问：“怎么了？什么事？”

那个混蛋一边揉着脑袋，一边大声回答：“没，没什么，我刚才喝汤不小心被烫到了！”

“吃完就早点睡吧，明天还起早上学呢！”

我横眉冷对，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他龇牙咧嘴的抱怨说：“你干嘛动不动就打人啊！”

“哼！我告诉你，从今往后，能动手的我尽量不动嘴！”

他看我真的生气，委委屈屈地重新开始吃东西。

等他吃完收拾妥当再次回到房间，我才开口问：“你为什么要撒谎说自己作弊了？”

“啊？”他有些吃惊。

“你根本就没有作弊，那个成绩是你靠自己考出来的，对不对？”

“哦……这个……其实……也没有……”

支支吾吾的显然是想蒙混过关，我怎么能给他这样的机会呢？

“打从刚才我就奇怪，以张大眼（监考老师）那双水牛一样的眼睛怎么会发现不了有人作弊呢，所以我就看了一下这个，才发现你根本就是在撒谎！”我把从他兜里掏出来的“证据”摆在他面前。

纵然他天生具有雄辩才能，可铁证如山，他再怎么聪明也无法自圆其说！

“我……”他迟疑了一下，说：“其实是碰巧了。”

“碰巧？你撕掉光荣榜也是碰巧吗？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我的步步紧逼，他不得不老实交代。

“我，我看你看到那长红纸的时候脸色很难看，我猜你一定不希望我排在你前面，所以……”

这个答案刚好和我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但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要为我这么做，冒险撕了光荣榜也就罢了，还把辛苦在老妈心目中建立起来的形象顷刻之间毁于一旦，天底下那有这样的白痴？

“你有毛病吧？我为什么不希望你排在我前面，你撕了光荣榜，承认自己作弊，难道我就能高兴了？”说这话我有些心虚，因为刚刚吃晚饭的时候我的确很高兴。

“我……我只是不想在中考之前让你有太大的压力，你知道的，你考试的时候容易紧张，越是紧张就越是容易出错，比如你的物理成绩，平时应该比这次考试的成绩要好，都是因为你压力太大了，所以才会失误。”

我的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刚才那些这么有人性的话是从他的嘴里说出来的。难道他是鬼上身？

“你……你没事吧？”我犹疑的问。

“有什么事？挺好的呀！我本来还想去跟老师承认撕了光荣榜的事情，可是既然被你发现，也就没有必要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我是说，你为啥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呢？”

“因为……因为你是我弟弟呗，还能为啥？”他轻描淡写的说。

我是他弟弟？从小到大我没有喊过他一次哥哥，尽管名义上他的确是我的表哥，可俗话说：兄友弟恭。他既没有做出一点兄长的样子，我自然也不会把他当成是哥哥来看待。相互拆台拌嘴倒是一向不断，今天他突然提出“弟弟”这两个字，让我心头一颤，一股暖流瞬间在全身游走。平生第一次觉得，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哥哥其实也挺不错的，至少有些时候他还是真的关心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