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从杭州回到学校后，我不等李北辰送孟文吉回宿舍，收拾了换洗衣物，到学校后门的浴室去洗澡。站在喷淋头下面，我仰起头，任凭流水不停地打在脸上，冲刷在身上，希望它能带走我的黑暗情绪。

洗完穿好衣服，忽然对回到学校感到害怕。找了一张躺椅，我蜷缩在里面，脑子里不断闪过许多人的面孔，有爷爷奶奶，有爸爸妈妈，有小辉，玲子，也有李北辰和孟文吉，每个人都跟我招手，像是在跟我说什么，又听不清，就这样昏昏沉沉地睡了。

一觉醒来，觉得头昏脑涨，起来一看，已经是晚上了。我收拾好东西，缓缓走回宿舍。

宿舍里只有刘永衡在，他看见我进来，就笑着问我：“在杭州玩得开心吗？”

我把东西放好，勉强咧嘴一笑：“还行吧。你没出去玩？”

刘永衡说：“我就到老乡学校去玩了玩，没出上海”

我随手拿过桌上的一份报纸翻了翻，也看不进什么。肚子有点饿了，我问他：“出去吃点东西吗？我肚子饿了。”

这时朱伟从外面走进来说：“有好事别忘了我！去吃什么？”

“啊，你也在，走吧，随便吃点东西，我晚饭还没吃，你们陪我一起去。”我说。

“我们是陪你去的哈！你要搞搞清楚！”刘永衡说。

“知道啦！我买单，不就是这句话嘛！”我说完，三个人就到门口的小餐馆去吃饭。简单点了几个菜，朱伟笑着说：“喝点呗？”

“喝吧！”我说。

朱伟跟老板要了六甁啤酒，说：“一人两瓶，怎么样？”

我说：“行。老板，都开了吧。”

老板开了后，我拿起一瓶，在他们的酒瓶上碰了一下，直接对着瓶口就喝。刘永衡说：“今天陈安很豪放啊！好，就这么喝！”

我又跟老板要了炒花生米和红肠。由于心里烦闷，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就这么跟他们一口接一口地喝着，很快一瓶就喝完了。

朱伟说：“陈安什么时候变得能喝了？慢点慢点。”

我有点晕了，吃了几口菜，觉着脑子涨涨的，这样也好，至少不用再去想什么了，就拿起第二瓶继续喝。趁着脑子还没糊涂，我到柜台前跟老板说：“再来三瓶，账先结了。”

结完账，我回到座位说：“每人再加一瓶，喝！”说着拿起瓶子继续喝。

迷迷糊糊中，听到朱伟问：“陈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我说：“没事，喝了痛快。你们喝啊！”

事实上，我酒量并不好，两瓶下去，就已经晕了。刘永衡怕等会儿不好回去，就说：“剩下一瓶带回去喝吧。走了，回去了。”

我们晕乎乎地回到宿舍，又把剩下的酒就着花生米喝完，我已经彻底晕了，和衣往床上倒。迷迷糊糊之中，似乎听到李北辰的声音在耳边呼唤我的名字，可我根本不想动，我也不想听。我只是一个翻身，把脸向里转，继续睡觉。

当我感到有人在帮我脱鞋，把被子盖在我身上的时候，一股酸劲从胸口直冲鼻腔，瞬间感到有洪水决堤，浸湿枕畔。

（127）

那之后，我便不愿意再夹在他们中间，去上课的路上，我只是跟在宿舍的人群中，不再跟李北辰走的那么近，座位也是随机的跟别人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也是混在一群人中间，不再单独跟李北辰和孟文吉在一起。

而他们两个的关系，在这次旅游之后有了明显的进展，上课坐在一起，吃饭时孟文吉常常都会为李北辰夹菜。有的时候大家一群人坐在一起吃饭，我就当做没看见，只是低头吃自己的饭。

更多的时候则是避开他们，我不想总是看到他们卿卿我我，自己找虐。在路上或者宿舍里遇到，我也只是微微一笑，然后把视线移开。只是打热水这件事，李北辰已经习惯了有人帮他打水，我也不想做得太明显，还是每天在打自己的热水时，顺便带上他的热水。

每天最纠结的就是看到他满面春风地回来，还总想跟我说什么。我只能强颜欢笑，装作在听，其实关于他们的那些，我一个字都不想听，越听越难过。

我只能以他觉察不到的速度，一点一点慢慢离开他，直到我们的交集越来越少，直到后来除了打开水这件事，我们就没有更多的交集了。这样过了一个多月，我渐渐觉得自己似乎平息了一些。

这天，我上课的时候，坐在我们班的一个上海女生叶云飞旁边，她也是孟文吉同宿舍的。她笑着说：“怎么？落单了？呵呵。”

我笑着说：“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

她说：“哟！哥呢！还不知道谁大呢！”

我说：“我们应该是同年的吧？我是xx年xx月xx日。唉！你不提这事我都忘了，明天耶！”

她惊讶地说：“这么巧？！我们同一天啊！”

我笑着说：“那我们是不是该庆祝一下？嘿嘿！”

她说：“本来我是想明天回家跟父母过的，可是回去太远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一起过吧。”

我问：“你想怎么过？”

她说：“你觉得呢？”

我想了一下，说：“明天晚上我们去吃肯德基吧，我还没吃过。”

她说：“好啊，那明天下课了我们就去，去人民广场那家吧。”

我说：“好的。”

她又问：“要不要叫上李北辰和孟文吉？”

我说：“不用了，也不用叫上任何人，就我们两个，好吧？”

她说：“好的，那说好了，明天下午放学后，到校门口碰头。”

我说：“嗯，好的。”

（128）

第二天下午下课后，我和叶云飞在学校门口碰了面，她说：“我们去买个小蛋糕吧，生日嘛，还是要有个蛋糕的，不用大，够我们两个吃就行了。”

我说：“好，那就买最小号的吧。”

我们在附近的蛋糕店买了一个小号的生日蛋糕，就坐上去人民广场的公交车。肯德基的生意真是火爆，排队排到们外了。我让叶云飞去找座位，我排队。

好不容易排到了，买了两个套餐，我端着盘子在餐厅里找叶云飞，发现她找了一个很好的靠窗的位置。看到我过来了，她从袋子里拿出蛋糕，说：“来，先祝我们生日快乐吧！”

她摆开蛋糕，插上蜡烛并点燃，说：“这里人这么多，我们就不唱生日歌了，在心里许愿吧。”

我说：“好。”

我们各自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了愿，一起吹了蜡烛，我说：“叶云飞，祝你生日快乐！谢谢你陪我过这个生日。”

她说：“不用谢，我也是在给自己过啊，也祝你生日快乐！”

接下来，我们就分享了蛋糕和肯德基。吃着的时候，叶云飞说：“我看你最近有点孤单啊，哈哈！”

我笑了笑，说：“不会啊，我跟我们宿舍的同学关系都挺好的，怎么会。”

她说：“别骗我了，表情看得出来的。”

我看看窗外，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然后只是跟她笑了笑，低下头吃东西。

她接着说：“其实啊，是有人喜欢你的，只是你总是目不斜视，没感觉。”

我问：“你不是要给我做媒吧？”

她笑着说：“对啊，也是我们宿舍的，怎么样？我帮你拉拉线吧？呵呵！”

我故意说：“除非是你，其他的不考虑。”其实，我已经听说她有男朋友了，在交大读研究生。

她说：“我已经被预定掉了，你没机会了，哈哈。真的啊，如果有意，我帮你们做个媒啊。”

我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在中学里交了女朋友的，一直都保持着联系呢。”

她惊讶地说：“你够深藏不露的哈！我们都以为你单着呢。”

我笑笑，没再多做解释。

吃完回到学校，我送她回女生宿舍门口，并跟她说：“今天谢谢你了，陪我过了个高兴的生日。”

叶云飞说：“我也过得很高兴，谢谢你，再见！”说着进入宿舍大楼。

这时天下起了小雨，我跑回宿舍，看时间还早，就拿着书本去教室自习。走到常去的那间教室，在门口看见李北辰和孟文吉在里面，李北辰正趴在桌上，而孟文吉则用手捋着他的头发，一边温柔地看着他。

这一幕，再次打碎我一个多月来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我走向夜幕中的操场，坐到跑道边的看台上。

李北辰，你给我的生日礼物，真是太好了！

陈安！别傻了！别傻了！从此以后，他的一切都不会再属于你，你曾经习以为常的一些小动作，都会有人接着去做，他的猫一样的睡相，也不再是你的专利。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