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好啊,等一下,我给你盆子和面粉。”
我则开始擦桌子,洗擀面杖。
阿鹏也过去把我妈的活接下来了:“这个我行,阿姨你让我来剁。”
我妈给小辉一个盆子,一袋面粉,说:“你先用三分之二的面粉,水一点一点加,不要加太快。”
小辉往盆子里倒了面粉,加了水,就开始搅拌起来。当他双手被湿面粉沾住的时候,就是我作弄他的最佳时机。
我手上沾了点面粉,在小辉额头上写了个“三”字,又在他左右脸上各画了一撇一捺,是个“八”
字,气得小辉哇哇乱叫,又无可奈何,大家都被逗笑了。
在揉面的过程中,我帮忙添了几次水,大家就围着桌子说说笑笑,很是热闹。渐渐地,面团成形了,小辉继续揉着,面团越揉越光,越来越有弹性,阿鹏的肉馅也交给我妈,我妈把各种馅料调在一起,加了一些调味料,拌均匀端上桌,大家就开始围着桌子干起来了。
小辉继续负责揉面团、切成小块,我妈和两个女生擀面皮,其他人包。并不是每个人都会包,所以有的饺子奇形怪状,有的根本就是废品。
包废品的阿鹏和小林被开除出局,他们就在旁边看电视,或者参与说笑,我妹妹也跟着大家一起玩。
等包的数量差不多了,时间也快到中午了,我妈就开始下饺子,一锅一锅出来,大家就嬉闹着抢着吃,吃的很开心。
大家吃的好饱,也留了一些给要下班的我爸。
吃完,几个女生一起帮忙收拾,男生们则开始玩牌,直到下午四点才散去。
(26)
接下来的几天,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忙的,准备出发前的各种事情,和亲朋好友告别,等等,各自忙各自的。
我则回到我的小学去兜了一圈。
这个小学身处闹市,一进门,是一个影壁,上面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影壁的两边,是大约十级左右的台阶。
上了台阶,就是一个操场,正对面则是4层楼高的教学大楼,但底层教室的背面是没有窗户的,因为这个城市号称“地无三尺平”,校园内也是依着山势逐渐往上,二楼的地板,事实上与教学楼后面的小操场地面平齐,也就是说,底楼的内墙事实上是山体。
操场的两侧都种着梧桐,左边有几个水泥砌成的乒乓台,右侧有矮小的单杆、双杆、悬梯和跳远沙坑。再旁边是两层楼的厕所。
教学楼两侧都有石阶往上走到二楼和小操场,小操场有一对篮球架,两颗树龄不算太大的榕树。小操场的右面和与教学楼相对的一面,是一层多高的山体,外面是水泥和石块砌成的护坡层。只有左面是石阶可以再往上走。
在小操场后面那个山体的上面,又是一栋较小一些的两层楼的教学楼。与这个教学楼隔着石阶相对的,是另一座厕所。再往上就是教师生活区了,这座厕所也作为第二教学楼和生活区的厕所使用。
石阶继续往上走大约一层半楼的高度,就是生活区了。生活区是由两栋宿舍楼和一块不大的平地组成,一大一小的两栋宿舍都是一条走廊直通到底,走廊南边,是每家的两间房间,走廊的北边,是各家的小厨房,和公共天井。大的那栋一层八家人家,一共三层,小的那栋一层四家,两层。
(27)
为什么我会想到回小学去兜一圈呢?
因为这里也曾是我的家。
我在这个学校大院里生活了六年,从三年级到初二,我妈就是这个学校的老师,就住在生活区那栋大的宿舍楼里,二楼走廊尽头的那家。
这样的大院,和这种一条走廊很多家的集体生活,让我非常怀念。而且因为这里面都是教师家庭,人员结构很单纯,各家之间互相串门很频繁,就像个大家庭。
而且大院里孩子多,玩捉迷藏、打篮球、打排球,都有足够多的人,这个大院足够大,几乎容纳了我那个时期的所有课余生活。
那时候,我家也常常是小朋友们聚集的场所,因为我家是在走廊的尽头,家里的面积比别人多了一个走廊的宽度,小朋友们在我家打牌、下围棋、象棋、陆战棋,不亦乐乎。
在我家还买不起电视机的时候,我总是到别人家去追电视连续剧。其中,郑老师家算是比较有钱的,是楼里第一个买电视的。一到电视剧开播的时间,小伙伴们都往她家挤。
郑老师也真是个大好人,看到来看电视的人多,特意又去换了尺寸更大的彩电,在电视剧开播的时间,就把电视搬到走廊里,各家各户要来看的就自带小板凳,大家挤在一起,一边看电视,一边说说笑笑,煞是热闹。
由于家里都没有厕所,都要去下面的公共厕所,所以广告时间一到,大家纷纷起身,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地往厕所奔,就怕回来晚了,错过了精彩内容。
而校园的小操场,也是我每天起来晨读的地方,从上了中学以后,每天清晨,我都会带着课本来这里,背英文、背古文、背各种数理化定律和公式。
大宿舍楼的里面,就是大院围墙了。这围墙也是建在几乎一层楼高的山体之上,围墙外的小巷子,几乎与宿舍楼的二楼齐平。那条小巷子,也是我去中学的必经之路。我家厨房的大窗户,正对着这条巷子。
回想起小辉和我的其他小伙伴们,无数次地趴着这个围墙,对着我家的厨房叫着我的名字,叫我去上学,叫我去玩耍,而我也曾无数次地在这里和他们隔着围墙对话。
想到这些往事,我的嘴角不禁微微上翘,掩不住的微笑起来。
当然,我会想要回来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原来家的隔壁邻居黄老师,她的女儿阿雯今年也考上大学,在杭州。这阿雯也算是我的发小了,所以过来看望一下,自然又是相聚甚欢。
(28)
对于我和大部分将要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求学的孩子们来说,等待着去上大学的心情是兴奋的。如梦魇般的考试终于结束了;唠唠叨叨的父母也将不再成为约束了;未知的世界在等待着年轻的生命去探索,那里将会遇到什么人?发生什么事?一切都是未知数。
怀着这种既兴奋又有点忐忑的心情,我也忙碌着,准备着自己的行装。当准备工作都差不多了,想起来还有两天小辉就要走了,我决定,今晚要去小辉家住。因为我不准备去送小辉,所以明晚是肯定不会去小辉家住了。
想到这会是最后一次在小辉家住,我不由得有些怅然,心里一股眷恋渐浓。六年了,早已习惯了身边有小辉,今天才突然意识到,小辉很快就要从身边消失。没有小辉的日子,意味着什么?我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像是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一下子有点不知所措。
晚上,我买了几听啤酒,约小辉出来。
两个人来到河边的石阶上坐下。当我从包里取出一罐啤酒,“啪!”地一声拉开盖子,递给小辉的时候,小辉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因为看上去文弱的我从未自己想过要喝酒,这太不符合他脑子里六年来的小安的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