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实是一间非常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大床一个小茶几,几乎什么也没有。但是有独立的卫生间。这是默池要求的底线。她可不想让有洁癖的以亭为了个卫生间而放弃旅行。
“怎么是一张大床?我订的是两张床的呀。”默池急了。
“哦,两张床的只有一间,今天那对夫妻先到,把那间占了。他们坚持要两张床,说大床睡不着。你们没有关系吧?默池,我告诉你,其实这间真的是最好的房间。你信我,不会后悔的。”
默池面露难色。但是一时也想不出办法来。小客栈就是这么机动,胡阿姨也是个爽快人,她没有觉得床是什么大事。
“来我这里订这种房间的人啊,基本都是情侣。”胡阿姨自豪地说。是的,她的这个房间绝对是最棒的。
“就这间,我很喜欢。”以亭果断结束默池的纠结。
以亭是真心喜欢这间房。放眼窗外,金黄的夕光洒满群山,远远近近全是绿绿的梯田,高低起伏,远处还依稀可见农田里劳作的农民。附近其它农舍甚至冒出袅袅炊烟。
“这就对了。明天早上,你们就躺在床上看日出,是不是最浪漫的事啊?”这是胡阿姨最最得意的地方。这也是胡阿姨这个小农舍最大的亮点之一。
25.
房间虽然有无与伦比的日出,但它的简陋还是让以亭很不习惯。所谓卫生间,只是一个用毛玻璃隔出的小空间,极为狭小,洗澡时,找不到合适放衣服的地方。
“你把衣服放床上,在卧室脱吧。我去外面透透气。”默池说完走出房间去露台。
以亭看看窗外,一片漆黑。胡阿姨下午跟她们说:“在我这里睡觉不必拉窗帘,不会有人看见房间里。”以亭自个儿笑了,她第一次体验开着窗帘在房间裸奔,只有月亮看见裸奔着的以亭。她开始期待自己的生日了,默池确实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她会用心地做好一切,“她不会搞砸我的生日。”以亭在心中自言自语。随着年龄的增长,以亭已经越来越不喜欢过生日,不过,她此刻她有点期待,她想知道默池会给她一个什么样的惊喜。
淋浴的水很小,淋湿以亭的长发都不容易,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心情,她耐心地等着水淋遍自己的身体。胡阿姨说,这是山泉水。
洗了个神清气爽,换上干净的衣服,以亭来到露台,默池站在那里仰望星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黑格尔说,如果一个民族没有关注星空的人,这个民族是没有希望的。你是正在关注星空吗?”以亭忽然的一句不着边的话,让默池哭笑不得。
“我这是在关注星空吗?我只是在发呆。”
“难道你仰望星空,思考的只是如何分开我们的那张大床吗?”
“是的,我就是这么俗气,千万不要把民族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民族希望由不得我操心,我只关心我的生日。”
“这个咱们只能走着瞧,我不打包票,你也别抱太大希望。”
在这里过生日,默池心里没底,沿途开车进来她已经留心观察,蛋糕怕是一定没得吃,就算小镇上有蛋糕卖,默池也不敢买给以亭吃,吃出个好歹来就真要搞砸了。默池是第一次来这里,她还没有时间去了解这个地方。
默池憋憋屈屈地洗了澡。因为以亭毫不客气地爬上床,不肯独自站在露台,说自己害怕。看着毛玻璃上映出默池模糊但很漂亮身体轮廓,以亭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以亭不是拉拉,“但是人都爱美好的事物。”以亭在心中自我辩解。
默池洗完澡,坐在房间里那个没有靠背的凳子上擦着头发磨时间,其实是她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累吗?还不睡?”默池应该很累,说是两人轮流开车,其实主要都是由默池在开。以亭一次只能开一个小时就得换人,超过一个小时,以亭就无法再集中精力,而且会觉得腰酸背疼脖子疼。
躲也躲不过去,默池有点扭捏地爬上床。靠在床边,离以亭远远的。并且急急地关了灯,她觉得在黑暗中自在一点,转过身背朝着以亭,装睡。
开着窗,房间没有空调,这里的夜晚一点也不热。但是默池仿佛感觉额头上有汗,她只好悄悄把脚伸出被子凉快一下。还是热,就又伸出一只脚,两只脚就那么挂在床边。
两人都睡不着,但原因不同。默池是紧张,以亭是习惯。
“默池,我那天去你房间取陶笛时,看到一个小本儿。”以亭打破沉默。她说的是她们旅行出发前一晚。默池在搬东西上车,以亭坚决要求把陶笛和箫带在路上吹和学,于是自作主张去默池的房间去拿。
“什么本子?”默池紧张地问。她怕以亭看见叶子送的皮本子。
“一个小笔记本。我好奇,就打开看了一下,你记录了很多我的事情。”
“哦。”默池松了口气。“那只是一个工作笔记。不是偷窥你,是一些需要记住的事情。”
“你夜里也观察过我吗?怎么会有那么多我的夜间活动规律?”
“现在不需要了,刚开始工作时观察过。”
“记下来干什么?”
“等我们合同到期,我就把这本葵花宝典送给以后陪伴在你身边的人,他就可以更好地照顾你了。”
默池转过身,变成平躺。月光照在大床上,她的侧脸有着柔和的线条。
“一年合同到期后我还要继续与你签约。”以亭坚决地说。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你的状态越来越好,我们总有结束合约的时候。”
“我不管,我还要与你签约。”经亭有点不讲理,有点气恼。
“呵呵,以亭,别小孩子脾气了。我总不能在你家住一辈子吧?我可不想变成李阿姨。”
“你把你定义成李阿姨那样的角色?”
“不是吗?”默池反问。
“不是,你是我朋友。”以亭语气变得越来越急躁。
“好的,以亭,我们是朋友。我们睡觉吧。很晚了。”
以亭不再讲话,背转身,面朝向窗外,盯着月亮发起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