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亭皱着眉，“你怎么还在这里？”

“我在工作，所以我还在这里。”

“我说过了，你们别盯着我，让我安静一会儿。”

“庄小姐，我并没有打搅你，你可以当我不存在。”

以亭眉头皱得更紧，耐心正在迅速地消失。“我爸付你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请你马上从这里消失。”

默池慢慢站起身，她比以亭要高出半个头。虽然与以亭隔着些距离，但是以亭还是感觉到了压力。

“庄小姐，我现在的雇主是庄老先生，我们签了约，所以我必须在这里工作，至少要完成我一个月的试用期。我会尽量不打搅你。”默池把声音控制得柔和一些，但是语气很坚定。

以亭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就要走。

“庄小姐，给我一个月的时间，也给你父亲一个月的时间。”

“什么？”默池没有听懂，回头。

“给我一个月的时间，就是给你父亲一个月的安心，他一直在为你担忧。我向你保证，我可以尽量让你感觉不到我的存在。”

“那你别碰我的书。”以亭指着默池手中的书。

“好。反正我也看不懂你的书，太深奥。”默池轻轻笑了笑。她手中拿的是一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以亭不再说话，重又回了自己的卧室，关上房门。

以亭回到自己房间后很焦躁。她觉得默池说得没错，但就是心里不舒服，很纠结。她点上烟，在屋里烦躁走来走去，不知道要干什么，象一只受伤的困兽。在屋里转得很晕很累，躺倒在床闭上眼想休息，脑子里又全是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只能挣扎着睁开眼。她每天都这样烦躁而疲惫地在屋里困着，她头痛欲裂。她再次走出卧室来到默池的房门口，灯灭门合。“她居然睡了。”以亭更烦躁，但是没有办法，只能又回自己的屋。

此刻的默池根本不在屋里睡觉。她坐在院子里的椅子上，默默地注视着以亭的窗口。她看着窗帘上印出以亭晃来晃去的身影。她可以感受到以亭的挣扎和难受。

默池在院子里坐了整整一夜。她看着以亭屋里的灯时亮时灭，身影在窗口时隐时现。

当默池走进屋时，李阿姨已经起床。看着默池双眼痛红地走进门，李阿姨非常吃惊。“于小姐这么早就起床了？”

“早，李阿姨。”默池笑了笑，跟李阿姨打招呼。

回屋躺下，默池很快就睡着了。她太困了。

10.

以亭走出房间，习惯性地看了眼默池的房门。奇怪，习惯形成原来是如此容易。

门依然紧闭。她纳闷。下楼见到李阿姨，“她人呢？”

“好象在睡觉。”李阿姨心中奇怪，怎么会现在还睡。

以亭冷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中午庄老先生特意过来看看。便留在这里吃饭。只要庄先生来吃饭，以亭才会下楼坐在餐桌边。即便这样，以亭也只是摆摆样子，吃得仍然非常少。以亭正在一天一天地消瘦下去。

“李阿姨，请默池一起来吃饭。”庄老先生说。

默池很快下来，眼睛里依然还有血丝。她并没有矫情地推辞，只是自然地坐在远离以亭的位置。

“默池还习惯吧？”庄先生询问默池。

“习惯。”

“小亭以后就多麻烦你了。来，吃菜，别客气。”庄先生是个朴实的人老人，没有太多虚话。

以亭一粒一粒地挑着碗里的米，也不大吃菜。她一点胃口没有。

“小亭，你这样不行，多吃一点。”庄先生给以亭夹了块红烧肉。

以亭看见肉就感觉有点恶心。她皱紧眉头，“爸，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夹菜给我。你总是这样，把你想的东西强加给我。”

“好了好了，我不夹给你。你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庄先生有点宠溺也有点讨好地把以亭碗里的肉夹回自己碗里吃了。

“还有这个女人，就象这块红烧肉一样，你也带走。我不要人照顾。”以亭用手指着默池。

这么粗鲁无礼的动作，庄先生都感觉不好意思。“小亭，别对默池这么没礼貌。”

默池坐着没动，但是放下了筷子，垂下眼帘，隐藏了眼中的情绪。

“原来你说让我感觉不到你的存在，就是在屋里睡懒觉。你也好意思拿钱睡觉？你当我们家的钱都是捡来的吗？”以亭说得刻薄。

庄先生疑惑地看着默池。他不觉得默池会是这样偷懒的人。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默池没有抬眼。

“爸，你了解她吗？”

“默池是子诺的朋友。子诺不会推荐错的。”

“那你是怎么认识叶子的？我从来没听说过她有这个朋友。”以亭忽然转向默池。

默池犹豫了一下，觉得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监狱。”

“啊？”庄先生和李阿姨都惊得同时发声。

以亭倒是没出声。直直地看着默池，“什么罪？”

“故意伤人致残。坐了5年。前天刚出狱。”默池忽然觉得很可笑。她是自取其辱。

“叶子为什么昨天不说？”以亭象是在喃喃自语。

“怕你们不接收我这样的人。”

“为什么一定要推荐你？”以亭其实还是在问自己。

默池站了起来，“庄老先生，对不起，事先没有跟你讲清楚。我们还是解约吧。明天我会把钱都退给你。”

憨厚的庄先生一时无措，看向以亭。

以亭低头沉思，她脑子很乱，“为什么呢？为什么呢？。。。。。。。”心中十分纠结。

默池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再纠缠下去。转身上楼，她要马上离开。

“我不同意解约。”默池身后传来以亭缓慢低哑的嗓音。

11.

默池坐在房间里发了一阵呆，拨通子诺的电话。

“子诺，对不起，似乎我把事情搞砸了。”

“默池，什么情况？”

“她们现在知道我刚出狱。”

“然后呢？以亭赶你走？”子诺着急的问。

“她不同意我走。所以我不知道要怎么做。”

子诺沉默了。

“子诺？”默池觉得她沉默得太久了。

“默池，那就是以亭真的想留你。她是个单纯的女人，她怎么想就会怎么说。”

“不论以亭怎么想，她的家人又怎么能放心把她交给我？”

“默池，委屈你了。你先别急着离开，我给她们电话。我来解释。”

庄先生犹豫不定，在以亭的催促下很不放心地走了。

李阿姨快速收拾好房间，躲进自己的房间。家里忽然来了一个坐过牢的人，她惊恐不已。

以亭仍然安静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并没有什么特别。

默池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有点累，但是睡不着。

以亭的手机响了，在寂静的屋里即使很小的铃声，也能被默池听见。子诺的电话。她听不见以亭的声音。以亭实在太安静了。默池并不要听他们讲什么，这些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在考虑这份工作要如何进行下去。拿人钱财就得替人做事。

“。。。。。。默池一定是替人顶罪，只是我找不到证据。你看她的眼神就可以知道的，我观察了她五年，她眼中从来没有戾气。。。。。。。”子诺在电话里叭啦叭啦一通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