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搬家就像一场战斗,为了不刺激到李青,我们赶着在他下班前去原来他们的租住地收拾东西,走到楼下,我说,圆圆,我不想上去,你去收拾吧,我在一楼电梯口接你。
我实在是不愿意面对他们一起生活过的房间,也觉得那样对李青太过不尊重。
接下来是购买家具家电,两辆送货的中型车,两张双人床,床头柜,衣柜,沙发,茶几,电视,电视柜,洗衣机,电冰箱……就这样一趟运了回来,历时三个小时,收拾好这个家时,我们几乎累瘫了。
然后是交水电费燃气费,接洗衣机管子,贴墙纸,铺床单被罩,买拖把这样琐碎的事情。
就这样,一天半的时间,我们的家温馨的出现在了眼前。
把小q接到新家的时候,孩子似乎有些不安。
“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搬家”
“因为这里离你学校近”
“那我们什么时候还回原来的家”
“我们以后不回去了”
小q忧郁的开始掉眼泪。
异地恋没有因为圆圆的分居而结束。
她独自带着小q生活,上班下班,接送孩子,买菜做饭……而我还有没有处理完的事情,工作,还有这一场尴尬的形婚,还有,我如何跟我妈妈交代要去北京这件事情,还有,一旦李青知道我去北京跟圆圆生活在一起了,必然恼羞成怒,一场争夺小q抚养权的官司也将不可避免……
我能做到的就是每到周末都尽可能的去北京。我每次过去,圆圆会把小q送到李青那里,一方面她不希望孩子失去父爱,一方面也腾出了我们的二人世界。
“杨洋,我快累死了,我需要你”圆圆蜷缩在我的怀里。
“我知道,我们都还没有离婚,我现在去北京,张永家那怎么交代,李青知道了怎么办”我轻轻抚摸着她的后背。
“可是,你答应过我会在我离婚之前先把离婚办下来”
“嗯,我会做到的”
第二个周末,是奶奶的八十八岁大寿,我把张永接到我奶奶家,奶奶一直盼着四世同堂,也一直担心着张永的身体,借这个机会,我不得不麻烦张永一趟,以安抚老人家。送张永回家的车上,我委婉的提出离婚。张永一直坐着放化疗,我害怕刺激到他。
“张永,咱们结婚有四年了,我妈一直催着要孩子,你看你现在一直做着放化疗,一两年之内肯定没法要孩子,实在不行……”
我话还没说完,张永有些惊愕的看着我说
“不会吧,医生告诉我,停止化疗后半年就可以要孩子了啊”
我不忍心再打击他,只得说。
“你回去上网查一下吧,这个事情你也考虑一下,我现在压力太大了,毕竟我都三十岁了”
三天后下班的路上,手机响了,张永姐姐?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杨洋,下班了吗?跟你说一声,张永脑瘤又复发了,放化疗都没有控制住,这次恐怕是不行了,我刚刚给他办完住院手续,你忙完来一趟医院吧”声音低落而绝望。
“怎么回事,上次复查不是说没事吗?”我也有些急了。
“是啊,才二十天,瘤子就涨到了三四公分了,太快了……”
我一下了有点懵了。
离婚?人命?婚姻责任?
我靠,能不能再背一点。
我慌忙调转车头开往医院。
在病房见到张永时,他状态还可以,正在接一个病友的电话,是在北京化疗时认识的一个病友,据说,当时一起化疗的人,只剩下他和张永还活着。张永一边接电话一边嘎嘎的笑了起来。
放下电话,我问张永,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哈哈,他说他媳妇给他戴绿帽子了”
“看你幸灾乐祸的”
我试图打趣调节气氛,张永妈妈坐在一边不抬头也不说话,头发已经花白了,我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她的头发还是黑色的。沉重的打击让老太太憔悴了很多。张永姐姐把我拉出病房。
“杨洋,张永的瘤子压迫脑神经,现在他右半边身体已经没有知觉了,但是我们都没有告诉他实情,就说是水肿,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他。
我点点头。
“另外,我已经知道你们的事情了,我真没想到你们的婚姻是假的……我弟弟现在成这样了,你们也一直没有个孩子,张永特别喜欢小孩,一次逛公园他看见别人的孩子就不肯走了,一直在逗……”说着,哭了起来。
我一瞬间不知该作何反应,是同情,是悲伤,还是辩解结婚两厢情愿,辩解不生孩子的责任在于张永的身体,还是应该生气,怨恨张永不跟我打个招呼就跟家里出柜……
我呆呆的站在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洋,你有什么打算啊”
“打算?没有什么打算,走一步说一步吧”难不成我告诉她我要去北京找女朋友生活?
“我是说关于你和张永,张永名下还有公司,还有一套婚后的房产……”
我忽然觉得很悲哀,张永姐姐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财产。
我抽了个空给圆圆打电话说了一下这突如其来的状况。
圆圆焦急的询问了一些情况,然后幽幽的回忆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样子,那天他请我们吃饭,一直很开心的笑,还有一次跟我们一起去河边玩,看到你车座套上例假弄脏的一块血迹,尴尬的满脸通红,你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圆圆回忆着,然后哭了。
圆圆是个善良的人,她跟张永的见面不超过三四次,却一次次因为他的命运悲伤落泪。
我叹了口气。
“杨洋,在他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你多去医院照顾他吧。你没时间来北京,我回去看你”圆圆在大事面前的宽容理解让我对她的爱和依恋又多了几分。
从那天起的我每天中午一点准时赶到医院,陪护到晚上七八点再回家。张永的状态真的是一天一个样,第一天还能勉强坐着,第二天就不行了,第三天就开始头疼,说话也含糊不清……从心里我真的没有办法把他当做爱人去心疼照顾,我只能把他看做是一个需要帮助的朋友,所以超出朋友范畴的照顾,无论是占用的时间上还是陪护需要做的事情上,我也会有抱怨。我当时想如果是我家圆圆将来需要我照顾了,我24小时也不会离开……呸呸呸,想什么呢,我暗自骂自己。
在我陪护的第三天,张永的叔叔去了医院,很意外,他没有去看望和照顾张永,只是说有事找我谈。
他把我叫出病房,开门见山的对我说
“你们婚姻的情况,我们家里都知道了,关于张永的财产,我希望你能写一个协议”
“写什么协议”
“放弃财产继承,把张永名下的所有财产留给她妈妈”说着,把我堵在墙角,就让张永姐姐马上去拿执笔。
我有了一种被逼迫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