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一班长详述用心苦张东峰顾全甘受屈
一班长吼停了大伙儿,在连首长没看到前平息了一场战斗,不然铁头和那两个班长可能就得在连军人大会上作检查。平时,有的战友偶尔犯个小错都得写检查,影响不大的写完了上交就完事,像铁头他们今天这样一闹,非得检查深刻了不可。
铁头和小可爱跟着一班长回了宿舍,战友们各自散去。晚上,一班长把铁头叫到了会议室单独谈心,门关得紧紧的,很想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不过也能猜到个大概,无非是让他以后遇事要冷静不能冲动,部队里忌讳动手打架,要注意影响注意形象什么的。谈心谈了很久,我趁着他们都不在班里去一班晃荡了一圈,两个战友在下象棋,一个躲在门后捏着手机,另一个新兵趴在小凳上补着政治教育笔记,小可爱脱了鞋正趴床上掐被子的边角,班里面很安静,各人忙着各人的事,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见到我进来,那个呆头呆脑的新兵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小凳都差点拱倒,粗粗的嗓子嚷道“班长好”!吓了我一跳,不过看他这么有礼貌还是微笑着示意他坐下。小可爱也准备下床,我对他说,“没事,叠你的被子吧”,看他乖乖的样子确实蛮惹人疼,就安慰他说,“刚才没事吧,班长们看你可爱,逗你玩呢,别往心里去。”
小可爱呵呵一笑,“谢谢班长关心,我明白。”
这件事在一班长“和稀泥”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私底下听一班长说,这些事你说它小,它就是闹着玩的;你说它大,它也能上纲上线,至少从一个方面说明了这个单位不稳定、有问题。打架闹事归根到底是思想工作的疏漏,是隐患排查得不细致,导致了官兵们失管失控,要是让机关知道了,又是一起麻烦事儿。所以,宁愿和和稀泥,息事宁人。
最近一段时间,大伙儿好像都很忙,和我玩得好的几个战友都有各自的事。铁头确定参加集团军综合大比武,二吊子也报名参加了炊事专业比武,据说比的好了还可以参加全军级别的,一班长虽然不参加比武,却成了他们强化训练的负责人,似乎只有我整天无所事事。指导员一天叮嘱我几遍要好好复习,可我心里总静不下来。每当看书看累的时候,又找不到他们几个吹牛,心里就觉得空落落,抬头往窗外看去还是那些一成不变早已看厌倦了的山峦,还是那个伫立在半山腰永远都不会说话的哨所,心里愈加烦躁。
这两天铁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虽说要比武了可能会忙一点,也不至于看到我总是躲躲藏藏,好像有意避之。我揣测他是不是心里有鬼,难道和小可爱又有什么了?找个机会把铁头喊到了宿舍,理论了半天却见他只是支支吾吾,这样一来一去我们俩之间难免又磕磕碰碰。
晚饭后路过操场遇到了一班长,一班长在我肩头一拍,“走,后山走走去。”后山是营区靠山一侧的一个小缓坡,夏天来的时候遍地青草,没有一个硌人的石块,躺在上面柔软舒适,是战友们的最爱,都管它叫“青草坡”,我也经常来这里弹吉他,任凭思绪飞扬。
“复习的怎么样,听说你要报考的还是全军重点院校”一班长边走边聊,感觉有点像领导,又有点像大哥哥。
“一般吧,好久没沾书,不少东西都忘光了。”
“嗯,这个我也说不好,本来就没咋念过书,你比我强多了,如果我有你这个基础,早年说不定也会考军校。我听说考军校名额很少,你要把握住这个机会喔,考上了将来就是军官了,不像我们到退伍也还是个兵。”
“班长,考不考的上还是一回事呢,我自己感觉复习的不好。对了,班长你今年第八年了,走还是留啊?”突然想起一班长今年要面临复退,不知道他是怎么打算的呢。
“不出意外应该是走了吧,这些年热闹过了,也见识过了,一直待这里也不是个事呵,再说回去也得讨个老婆生个孩子啥的。”
和一班长聊天让人很放松,我听着就跟着傻呵呵地笑。
“最近是不是有点分心啊?”一班长话锋一转,“考学可真得把握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也没有吧。”我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一班长总能看透我。
“和张东峰又闹矛盾了吧,看你们俩这两天就有点奇怪,你不理我,我不理你的。”一班长拉着我坐到了地上,青草坡还没长出青草来,此刻刚刚发了点小小的嫩芽,“都不小了,关键时候要为自己规划好,不能再像小孩子。你们两个我是看着过来的,你们两个特殊的感情我也能看出来,从一下连队我就很关注你们,从你们身上我能看到自己当年的影子。”一班长特别把“特殊”两个字加重了读音。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否认吗,一班长说的又是事实,就抱着膝盖低着头,像个犯错的孩子。
“前两天我找张东峰谈过心,跟他分析了当前的形势,他现在有他的难处。首先一点,他和你关系好,可你要面临考学这个关键时期,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和你整天黏黏糊糊,肯定影响你复习,万一你因此没考上,他岂不是很罪过?可如果和你故意冷淡下来,你不明白所以然,肯定又要胡思乱想,心思一乱了肯定还是复习不好,所以我跟他说在和你交往方面要把握好‘度’,过和不及都不行。”
听着一班长说,我不得不佩服他,他把我看得清清楚楚,也许正如他所说的,我们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哪件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再有一点,他自己现在也面临关键时期,你看到比武通知了吧。6月份,集团军要大比武,张东峰报了不少项目,他这既是代表自己,也是代表连队,下一步团里还要初步筛选,如果不被淘汰,他就能去军里比。设想一下哈,要是他能拿个名次回来,连队荣誉和团队荣誉暂且不说,他自己就很有竞争优势。我们连队你们这批同年兵不少吧,马上年底你们也要面临走留复退了,张东峰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没有背景,没有关系,他全得靠自己。这次比武是个硬杠杠,拿到名次了到年底就有优势,可能的话立功受奖都是水到渠成的事。刚好他有这个身体条件和基础,不去争一争会后悔的。我也跟他谈过,让他这几个月排除一切干扰全力投入到比武中。”
听着一班长的解释,我默默地点点头,想想之前自己真是坠入情海不能自拔,哪里像一班长能考虑这么周全。
“还有啊,我也跟你说,小老乡,我们班那个新兵你是知道的。”
我“嗯”了一声。
“这个孩子有点背景,他父亲是上头一个领导,他是指名来我们边防连队想多锻炼锻炼的,连首长都清楚,放在我们班也是对我的信任。带好了,那是我们的本职;带的不好了,恐怕对连队建设都有影响。连队其他战友也大多知道他有关系,这样一来对他过于照顾,战友们会说三道四;照顾不到,连首长那里又不好交代。所以,我们也难呀!现在这个孩子是张东峰带着,他和张东峰还算有缘,凡事都很听他的话,张东峰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也算是给我省了不少心。”
我恍然大悟“哦”了一声。
“所以,有的时候你也不能太埋怨张东峰,明白了吧。”
听着一班长这句话,心里总觉得怪怪的。那天我和一班长在青草坡上聊了很久,方方面面。
果然,没两天就看到文书在统计上报比武人员名单。我站旁边瞟了一眼,铁头可真敢报,通知上每名官兵限报5个项目,这家伙一口气就报满了,体能五项全能、射击、专业技能、教学示范和野战防护。我问文书体能五项有哪些,是不是只算一个项目。文书指了指通知上说,“就这些,武装五公里、四百米障碍、100米、俯卧撑和仰卧起坐,每个项目都是100分制,单项目取前八名,第一名记100分,名次往后得分递减,如果能破纪录单项目可以多加25分。五项全能取总分第一名,全能冠军不单单能为单位加团体分,个人还有烫金的奖状和奖金,而且只算一个比武项目,不占其它指标。这个也是每年比武最有看点的,领导们都很关注。”文书一边说一边回过头看着我笑,“怎么,你有兴趣也报?”我耸耸肩表示很无语,这才明白铁头这些天来原来有这么多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