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破天窗文书说亮话陷两难陈阳终抉断

回到连队，连长让我暂停几天训练，好好静养。很多战友都陆续来宿舍看我，不乏战友间嘘寒问暖的关心，都问我怎么这次感冒这么严重，引起了肺水肿，他们哪里知道我这次病更多地是来自心里，心病还得心药医，解铃尚需系铃人。

一连几天，文书除了日常工作都会来陪我，晚上他也总要等到我入睡后才睡，之前的一些埋怨也逐渐散去，毕竟我能理解他，真爱无罪！换作是我，也不见得会做得怎样更好。只是铁头怎么还不来看我？真的如他所说“今后我走我的，他走他的”了么！这段感情我割舍不下，我不相信铁头就这样狠心割舍下。

第四天早上起床哨响起时，我一扭头，突然发现枕头边放着一包“蒙牛”纯牛奶，我一摸还是热的。程班长还在睡着，我咕噜一下爬了起来，向程班长要了岗表本子，一查，果然不出我所料，凌晨最后一岗是铁头站的哨。这包牛奶一定是他下哨时悄悄进来放我床头的，还专门在暖气上烤热了或是用热水烫热了，想到他还是在心底这样关心我，刹那间眼泪忽地从心底涌了出来。

晚饭后，总觉得内心烦杂无处排解，就抱起吉他趁着太阳还未落山，穿过操场来到士兵园，拨开石凳上的积雪坐了下来。《战士》我弹得很熟了，当初就是为了铁头才学的，这首歌吉他弹奏时旋律十分动人，当我唱到“我是一个战士，也是你的一个兄弟，在你危难的时候，有我为你分忧”时，就觉得好像哪里有人盯着我，我一转头，刚好见铁头站在储藏室窗户前看着我。

晚上，文书在宿舍弄了几个菜，拿出了一瓶“邛酒”，我说我身体刚好不能喝，程班长说道，“这是请张东峰喝的。”我害怕又出什么问题，搞不好他们喝了酒还会打起来，就恳求道，“不要，好吗，别这样了。”

可程班长还是把铁头喊了来，同时面对这两个是我战友的男人，我无法描述内心的感受，担惊受怕可能要更确切些，经常有这样为情打斗的事情发生。还是程班长先说了，“刚休假回来，来尝尝我们家乡的酒，我们邛崃穷山僻壤，别的没有，就这酒多，我们家那儿可是全中国最大的白酒原酒基地，很多大牌子的酒厂在我们那儿名酒工业园区都有挂牌。”

铁头明显有点不待见程班长，我知道是因为我的原因，而我看谁不看谁都左右不是，索性看着面前的菜一言不发，结果整个场面就成了程班长一人的自言自语。

“给你们讲个故事吧”，看到我们都不说话，程班长端起一次性杯子，“咕嘟”一声小半杯白酒下了肚，“从前，有个人喜欢一个人，可他知道这个人真正喜欢的人不是他，因为这个人心里还有个那个人，他就想了，‘他要好好对他，相处的长了，金石为开嘛’。有一次机缘巧合，他得到了这个人的身体，他以为这个人从此会和他好了，可是他错了，这个人的心里始终装着的是那个人。‘你就是得到了他的身体，可却得不到他的心’呵！一天，那个人也知道了他们俩的事，事情闹翻了，这个人心灰意懒，只求速死，他就又想了，‘他爱他，就该给他幸福，放开他，成全他们’，所以，他选择了离开。”

一番‘这个人’、‘那个人’的话说完，程班长情绪低落了下来，端起杯子又喝了一大口。他的话听起来乱糟糟，可我知道他在说什么，明白他的意思。铁头似乎被说懵了，抬起头看着文书。

程班长又说到，“张东峰，你是个很优秀的兵，我们都是爷们儿，今天我就把话说明白了，让陈阳自己选择”，说着又灌了自己一杯酒，我把住他的手说到，“少喝点吧，班长，你喝的太快了，会醉的。”

“不要你管，我自己知道”，程班长把铁头的杯子也倒上，“还不肯跟我碰个杯吗？”

铁头犹豫了一下，端起杯子也是“咕嘟”一大口。

“好，够意思”！程班长几分醉意上来了，一会儿指指铁头，一会儿又指了指我，“我们三都是爷们儿，点着天灯说亮话，我知道你和陈阳兄弟感情好，那天你也见了，我也和陈阳好，我喜欢陈阳，可是我喜欢的人真正喜欢的却不是我，是你——张东峰，就算我能得到他的人，却得不到他的心，所以，我只能成全你们，我会去成全你们。”

铁头打断道，“程班长，别说了，我都糊涂了”，端起杯子就和文书碰杯，“啥也别说了，喝！”

“不，我要说，今天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

“什么？”我和铁头都异口同声地疑惑着看着文书，我真怕他会做出啥傻事来。

“陈阳，是男人的话，你今天就当着我和张东峰的面，做出个选择，你到底是准备和我好，还是和他好？”

看着他们俩都急切地盯着我，我感觉自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我多么想说你们两个对我都是真心的，真爱无罪，放弃谁我都不舍，可我知道今天这个时刻，不容自己再多想，也不容自己继续在两者之间糊涂下去。想了许久，我痛苦地说到，“程班长，对不起，欠你的，下辈子我再还你！”

“喔！我知道了，其实我早就知道答案，只是我还不死心，我想再争取一次！因为不说出来的话，明天我就要走了！”

“班长，你要去哪里？”铁头的语气明显变了。

“你要调走了吗？”我也哀伤起来。

“军务通知就要到了，明天我就要借调到宣传股帮助工作，连首长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本来不打算提前告诉你们的，想着也是战友一场，这次分别，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班长，你说啥话呢，你这是高就了，团部也不远，将来我和陈阳可以随时去看你的。”

“时空的距离是不远，真正远的在心里！”……

那天晚上，文书喝得大醉，我却睡不着，心里反复回味着文书喝酒时最后一句话。下连一年来第一次见到他醉成这样，也许只有我才能最了解此刻他内心的感受。我进连部的第一个晚上，也是喝酒，那次是我醉了；文书走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还是喝酒，这次是他醉了，想起来真是造化弄人！

第二天，借调的通知果真到了，连长集合全连为文书送行，指导员在送行时私底下笑着对他说，“一年多前你就有机会去机关，你一直耽误着不去，怎么这次终于想通啦？”

“是啊，是想通了！人是会变的，感谢指导员您这么长时间的培养，‘人往高处走’，没想到我也是个俗人。”

听着他们这样说着，一旁的我是五味翻腾，说不出的滋味，当我缓过神来的时候，文书已经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