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啊,烦不烦啊?”马前子的小脸红白不定,他一把麦冬从桌上推了下去,脸埋在手机里,狠狠地按着键盘,
“哎,你们俩,这都没事儿吧?”
“滚啊,你们俩才没事呢?”马前子把吱吱叫的手机啪拍桌上,气呼呼地也拉开门走了。
“是,我们俩没事儿,你们俩有事儿,对不对?不对,气氛诡异,气氛诡异,一定是着鬼了?”剩下麦冬坠五里雾一样自言自语,下一秒飞奔到阳台上扯起脖子冲楼下喊着,“马前子,等会我,等会我……?”
以前,各人边忙活手中的活边天南地北,云山雾罩地狂嗨,楚东坡戏称马前子和麦冬就是调频195兆赫,穷嚼人民广播电台,不管你爱听不爱听,人家都乐此不疲地从早响到晚。
从国家大事高层动态到寻常人家鸡毛蒜皮,从影星丑闻,到小城奇趣,……内容涉及之广泛,形式之多样,堪比cctv,说得那个叫真,就好比他就是亲临一线的新华社名记者,他就是当街疯狂抓拍的狗仔。
现在可好,办公室里乌云压顶死气沉沉地,一反往常的热门非凡,变得静悄悄鸦雀无声,别说麦冬屁股底下扎了刺儿一样如坐针毡,就是楚东坡也感觉一千个一万个不自在,那感觉其实就俩字儿——别扭。
从那天回来楚东坡都没有拿正眼瞧过马前子,用一个词形容,是视而不见。他直接拿他当空气了。
说实在的,楚东坡不是瞧不起马前子,他只是想不开。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该以一种怎样的方式和态度来面对马前子。
恐怕连楚东坡都搞不清自己会讲那些该死的混帐话。或许,他该洒脱些,就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感觉有一些东西开始错乱了。
如若说那晚楚东坡逃走,懊恼加自责在无情的折磨着他的心。那天的一番冠冕堂皇的说教更让马前子心痛万分,他知道,楚东坡是一个直男,和他的世界风马牛不相及。
可是莫名其妙地他就爱上了他,他快乐他也快乐,他难过,他也难过……
可是,喜欢一个人,只能远远的看着,喜欢圈外的男人,生怕不小心惊扰了他,最是那不经意间深情的凝视却如惊鸿一瞥,曾以为这一生就这么远远的看着,看着他平平安安,看着他幸福快乐的生活。
那一夜,上苍却把他送到他的身边,浅醉时,他那么近的贴近了他,他那健壮的身体,他那紧绷的骨骼,优美的曲线,他那闪着古铜色光泽的皮肤,他身上那散发着淡淡的汗味儿的体香,让他情不自禁,清醒的时候不是不敢接近他,而是怕真的打扰了他,洒醉的时候,只是轻轻的探手,就不能自拔……
马前子是个自尊心很强的男人,抛开暗恋的事不说,仅是自尊方面,是楚东坡把他所有的自尊击溃,杀了个片甲不留,他象一个被人拔掉刺的刺猬,只有竖起坚硬的盔甲,在人前佯装一份坚强。
有一种爱恋是适合永远埋在心里的,不可说,一说就错。不说时千好万好,一说出口,恐怕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办公室里人多时还好说,只要是办公室留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马前子都不曾开口说什么,楚东坡就抓起钥匙咚咚咚下楼去了,连个说话的机会都不给。马前子知道楚东坡在躲避他,再有两个人独处的空间,马前子直接走人,他不想让楚东坡为难。
麦冬更象个花果山的小猴子,抓耳挠腮,百思不得其解。
以前亲密的铁三角,塌了半边儿,让人感觉十二分的别扭。麦冬问这个,这个低头不语,貌似这一低头就能把聊天进行到底。问那个,那个二话不说,直接走人。再问,这边骂他脑子有病,那边骂他有脑子病啊。
麦冬直喊诡异。
得,男人之间,有啥说不过去的事儿?一场酒,一支烟,大家面对面坐在一起,有什么疙瘩,摆桌面上,两杯清酒入肚,你好我好,完了大家还是好兄弟。
于是,麦冬张罗着兄弟相约,青青翠竹悠悠碧水,桃花园仙境般的自助餐长廊里,柴胡叨着香烟喷云吐雾,歪着头翘着二郎腿和麦冬闲扯着。
马前子自顾自地摆弄着手机,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摁几个字,不时抬头望望竹林尽头的走廊,楚东坡还没有来?他还会来吗?
半月了,楚东坡除了安排工作,没和他多说一句话,直接把他给凉了。
这让他痛苦万分。
柴胡大家边斟满酒,边埋怨着,“这楚东坡,莫不是让美人绊住脚了吧?咋还没来?”
“我再打打……”麦冬掏出手机,按呼出,手机里传来熟悉的音乐,却一直没人接,“磨叽什么?走的时候,他说回家换上衣服就来的,等会来了看怎么罚他。”
“对……兄弟们,咱们先开始,来?马前子?咱哥仨先意思意思,好久没聚了,干了这杯再说。”柴胡豪爽地双手举杯,麦冬和马前子忙端起杯子,他们两个都没还喝,马前子一仰头,来了句先干为净了,就把喝了个底朝天,抓起洒瓶子又给自己倒,麦冬嬉笑着说,“您聊,我来。”
柴胡微皱着眉扫了一眼马前子,好象以前没见他这么痛快过。麦冬俯身和柴胡低语着什么,柴胡微微点点头。
竹林的捌角处好不容易闪来楚东坡熟悉的身影,马前子佯装没看到,把头埋手机里,柴胡和麦冬也看见了楚东坡。
“大哥?你真是我大哥?看看几点了?”柴胡扔下杯子迎上去,拽住他往小屋里拉。
“临走了又有急事,处理了一下,这不,回家换衣服,澡也没洗就来了。”楚东坡脱下外套挂椅背上。
麦冬也手忙脚乱地哟喝服务生添筷子,拿酒,给楚东坡递过餐巾,“晚了晚了,您自己看着办吧?大家好不容易凑这么齐全。”
柴胡把楚东坡摁他身边椅子上,麦冬注意到马前子的小脸竟然红一阵又白一阵,低垂着眼帘头也没抬。
他向柴胡一使眼色,柴胡含蓄地开口了,“楚哥,今天咱兄弟之间也没外人儿,我把大家约这儿,共同喝一杯,兄弟们之间要有啥说不过去的事儿,咱今天全咽酒里,以后大家还是好兄弟,来,举杯!”
楚东坡啥也没说,仰头干了杯中酒。马前子更是痛快,也没含乎,干了。柴胡和麦冬面面相觑,以前兄弟们凑的时候,这俩坏人是能赖皮就赖皮能投机取巧就投机取巧,席间常是妙语如珠,满座叫好。
麦冬站起来给楚东坡倒满杯,“楚哥,今天你来晚了,你看?”
“好,我自罚三杯,对不起了……大家。”
说着抓起面前的酒,仰头灌下去,再倒,麦冬马上倒满。
楚东坡一口菜也没吃,连干了四杯酒,可能喝得太急了,他脸色变得腊黄,手下意识地摁住了胃部。
马前子飞速扫了楚东坡一眼,视线立码锁定在手机上。
麦冬用胳膊肘捅捅忙得头也不抬的马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