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君让我带上身份证、房产证去火车站接她,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出站口,一夜没睡的怡君精神略显憔悴,我想先带她回去休息一下,她说不用。
她不由分说拉着我坐上出租车:“房产证带了吗?”
“带了,你要干什么?”
“去容姐家。”
“啊,你到底要干什么?”我紧张了,这是要把我送人的节奏,“你不说我下车了。”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连问了我几个问题:“容姐是不是离婚了?她是不是带孩子净身出户?是不是还在学校租房子住?”
“你都知道?”果然是苏“福尔摩斯”,不服不行。
“是不是?”她盯着我的眼睛问。
“是。”我不打算隐瞒。
“这套房子虽然是你的名字,但一半的钱是她出的,这边空着没人住那边她还付着房租,干脆让她母女俩搬进去,房子也物尽其用。你说好不好?”怡君认真地拉着我的手说。
听她说完我很感动,感慨世上竟有如此善良、简单又有心的女孩。
“我没意见,可你让我带身份证、房产证做什么?”
“这件事要和你商量了,容姐想让宝宝让你做干妈,我们不要准备点见面礼吗?”
“见面礼是房子过户给她?”怡君这大手笔的确让我吃惊。
“不是过户,是给宝宝当见面礼,公证一下等她成年后再过户。”
“你确定想好了?”我不太敢相信。
“我们以后在北京发展,上海房子没多少机会住,再说容姐还付了一多半的钱,我们只是顺水人情,再说这是小钱,等姐姐我毕业了挣钱带你吃香的喝辣的,给你买大别墅。”她笑着打趣我。
怡君想清楚要做的事,一般我不会反对,何况她是在替我“还债”!
下了出租车,我慢腾腾地跟着她来到容姐公寓门口。
昨天我在楼下“转”了一下午没上来,还发短信给容姐说改天来看她,估计她没想到我来这么快。
打开门,她看见我和怡君一起只愣了一秒。
怡君先说话:“姐,我们来看看您和宝宝。”
“欢迎欢迎!,安亭、小君,快请进!”她热情地招呼我们进客厅坐下,端上茶水、果盘。
容姐坐在我对面,我无法面对她关切的眼神,找个借口回避一下,让怡君单独和她说,“我去看看宝宝。”
“睡着呢,可贪睡了!”她满脸宠爱。
“安亭,轻点别吵醒宝宝了。”怡君小声对我说。
“嗯。”
宝宝眉眼间已经有了容姐的影子,红扑扑的小苹果脸,眼睛闭着睡得很香,粉嘟嘟的小嘴一动一动地,像是在吃奶的样子,还有声音发出来。
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思绪万千。一年前,这里到处是我们甜蜜的身影,她备课,我写稿;我做饭,她洗碗,累了倦了,我们互相做做按摩,说说情话,夜晚甜蜜相拥而眠!可如今…
漫漫红尘,人生如梦,你我不过是一粒微尘,何不用感恩的心坦然面对每一天,相聚时,好好珍惜;缘尽时,互道珍重。
怡君行事雷厉风行不像我优柔寡断,她和容姐在客厅说话,我没听也没参与。
她们聊了大约半小时,怡君蹑手蹑脚站在卧室做手势叫我出来。
我出来后老老实实坐在沙发另一端,和她俩谁都不挨着。
怡君说:“安亭,和姐说好了这房子不租了,搬新房子去住,你算算哪天是好日子我们搬家。”
容姐这么快就同意了?我半信半疑地看着容姐,她对我点点头说:“听小君的,她是。”
听她这么说,我和怡君都笑了。
我压抑在心头好几天的巨石也落下了,“算日子我不会,那是迷信。我们收拾打包好早点搬,找个搬家公司很快的,行吗?姐。”
她点点头说:“行,没多少东西收拾,电器家具是公寓配的,等宝宝醒了我们就搬。”
怡君发挥组织领导才能,给大家分配了工作:我负责拆装电脑以及书籍装箱打包;容姐负责整理宝宝的用品及衣物;她负责联系搬家公司,并监督我们的工作。
“怡君,你的工作最轻松,不公平。”我钻在桌子底下一边拆电脑机箱,一边提意见。
容姐坐在床边叠一大堆衣服,还不忘帮着怡君说话:“小君是领导,这样安排合理的。”
“小安,你快干活吧,看看陈老师的态度,你差距不是一点点啊!”她叉着腰站在门口指挥我往纸箱子里装书。
容姐确实没多少东西,三个人分工合作,一共就五六个箱子,怡君找了个小型货车,搬家工来了俩人,二十多分钟装好车。怡君拿着新房子钥匙坐搬家公司的车过去,我和容姐带着宝宝打车跟着。
自从去年那一夜后,这是我和容姐第一次有机会独处,我想这应该是怡君有意安排的。
车来了,替她拉开后排车门,她抱着宝宝坐到最里面,靠我这边的位置空出来,期待地看着我。我犹豫了一下坐进去。
和她并排坐在一起,直觉告诉我她眼神没离开过我,不敢和她对视。
宝宝趴在她怀里熟睡,为了掩饰尴尬,我低头轻轻抚摸宝宝肉嘟嘟的小手。
忽然,一滴凉凉的水珠砸在我手背上。
是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落下。
我慌了,手忙脚乱找纸巾递给她,“姐,不要难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生那么重的病也不告诉我,你心里哪还有我的位置?”她哽咽了,“都是我害了你。”
“姐,我已经康复了,别担心。”她的这句话戳中了我的泪点,一年来的委屈无人可诉,夏天我不敢穿短袖,洗澡不能去公共澡堂,怕胳膊上的伤疤曝光,怕同学老师的异样眼光。
“亭,以后对自己好一点,知道吗?”她习惯性摸摸我的头发。
眼前无数次出现在我梦里的人,曾经为之撕心裂肺的人,此生却不可能再拥有,眼泪在我眼圈里打转,“姐,也许我们此生只有姐妹的缘分!”
“缘分强求不得,做一辈子的姐妹挺好!”她轻叹一口气。
从实验中学到新家十来分钟的车程,我俩乘坐出租车到小区楼下时,怡君已经在指挥工人搬东西上楼。
“姐,你抱宝宝先上楼,看看家里东西怎么摆放,安亭也上楼帮姐干点体力活。”下午阳光正烈,外面气温很高,火辣辣的太阳晒得地面有四五十度,怡君满脸是汗,几缕头发合着汗水贴在额头上。
掏出纸巾递给她,她示意自己手脏让我给她擦,我偷偷用余光看容姐头转向一边。
我边给她擦汗边说:“你和姐上楼布置吧,我审美你也瞧不上,在下面还能给师傅们搭把手搬搬东西。”
怡君又要掐我的腰,我躲开了,“还挺有自知之明,搬家费我先给他们,你监督搬运别亲自上,老腰不行心里要有数。”
“好嘞,领导放心吧!”
我不想再单独面对容姐,结果已注定,纠缠只能徒添更多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