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听说老四谈对象啊?”班长只知道我在姐姐家住,其他并不了解。
“是不是假期里遇到啥事,受刺激了?”
“不应该啊!”
老徐问不出所以然,只好安排班长陪我去医院看看精神科医生再说。
第二天一早,她们硬拖我去医院,“去医院干嘛?我没病。”
“你没病,我有病,你这样折磨大家,早晚还不都得有病?”班长一边怼我,一边和老大说,“走,别理她。”
班长一向很照顾我,我不再争辩,清醒时也能感觉到自己不大正常。
医院精神科的主任是老徐同学,他单独和我聊了很久,我一点不想说话,大部分是他问我答。
两小时后,诊断报告出来了:受试者患有轻度抑郁症,建议药物和心理治疗,克服回避行为。
“主任,什么是克服回避行为?”班长拿着诊断报告问主任。
“通俗地说,就是打开心结独自承担过去不愿意面对的人和事。”主任认真讲解。
“哦。”班长听得一知半解,转向我,“老四你有什么心结?”
我摇头不愿承认。
老大忧心忡忡,“主任,她要不要住院治疗?”
“不用,我先开点药你们回去给她按时服用。”主任边开处方边说。
“要休学回家休养吗?”老大又问。
系里有个抑郁症休学的先例,学校规定即使修够学分也要晚一年毕业,老大担心我也不能按时毕业。
“正常生活学习,下周再过来和我聊聊。”主任拍着我的肩膀说,“我对小安有信心。”
主任说得很轻松,但班长和老大却像塌了天一样,最近新闻上抑郁症自杀的比比皆是。
从医院出来后,老大问我,“老四,要不要和家里说一下,国庆放假正好回去休息休息?”
我摇摇头。
“要么和你姐说下吧?”
我还是摇摇头。
“老四,你他妈是不是不会说话了?你倒出个声啊?”班长急得抓耳挠腮。
“我行。”
到学校后,班长要去向老徐汇报,老大陪我在湖边坐坐。
“老四,这半年你在外面到底出什么事了?”
“有什么说出来,大家可以帮你一起扛过去。”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老大,我一个人去操场走走。”确诊抑郁症后我脑子反而清醒许多,既然病了,就彻底放下一切配合治疗。
老大和我一再确认不需要陪后,她回宿舍了。
操场上两队男生正在进行足球比赛,对抗很激烈,裁判吹罚的哨子不停地响,场边几个男生、女生啦啦队员在鼓掌加油。
我坐在操场看台的最高处,像四年前一样,双手托腮呆呆地望着天空,不同的是那年是春天,现在快入秋了。
“安亭!”有个温柔地声音响起。
讨厌,幻觉又来了!我闭上眼使劲摇摇头,想摆脱它的纠缠。
“你就是中文系的安亭吧?”这不是容姐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有个高挑身材的漂亮女孩站在台阶上和我说话。
女孩皮肤白皙,鹅蛋脸,眼睛大大的,眼窝很深,鼻梁高挺。细看有点像中欧混血,既有东方女孩的柔和细腻又有西方人的神秘深邃。
“认识一下吧,我是钢琴系的王子舒,不是大叔的叔,是舒畅的舒。”她友好地伸出手。
我出神地看着她的手指,开始乱想。她手指修长,指尖圆润饱满,像十个小锤头,典型的常年弹钢琴的手。
“怎么,你不愿意?”她手一直没有放下。
“哦。”我抗拒和陌生人接触,但还是忍着内心的狂躁不安,碰了一下她的手。
她自顾坐到我旁边,也学我双手托腮安静地望着湛蓝的天空。
突然,她一声惊呼,指着我的胳膊,“安亭,你自残?”
我没理会她的惊讶,也没有看她。
“安亭,你失恋了?”
“你是不是写小说太入戏出不来?”
“你总不会吸丨毒丨吧?”
看她越说越来劲,越说越离谱,我打断她冷冷地说:“你电视剧看多了吧?”
“哦。”女孩的热情被我一盆冷水浇灭,她可能没想到我这么不近人情。
我放下衬衣袖子,盖住小臂内侧几十条细密的伤疤,漠然地看她一眼:“我有病。”
“我有药!”钢琴女孩以为我跟她开玩笑,但看到我冰山般越来越冷漠的脸,不敢再乱说话,小心翼翼地问,“什么病?”
“离我远点!”我站起身离开看台。
气氛很尴尬,女孩有点不知所措,远远地跟着我。
快到钢琴系琴房时,她在后面叫我:“要不要听我弹琴?”
我停住脚步,内心开始和躲在黑暗里狂躁不安的另一个我作斗争。
“安亭,你有什么权利对一个无辜女孩如此蛮横无礼?”
“活该,谁叫她和我说话?”
“你真不是东西!”
“谁也别理我!”
“去道歉?”
“不想去。”
“去不去?”
“唉,好吧。”
……
两个完全不同的我无时无刻不在抢夺话语权,导致我言行无状。
我渴望被关心,又惧怕有人靠近。
挣扎片刻,我回头向她鞠一躬,“对不起,谢谢你!”
佯装继续往前走了十几步,回头看那女孩还愣在原地。
我停住脚步迟疑一下朝她走去:“哪一间?”
“什么?”女孩不明白。
“你的琴房哪一间?”
“612。”女孩指着走廊的尽头。
我示意她前面带路。
午饭时间,偌大的琴房空无一人,跟着她走进去,我把门从里面反锁上,转身把她抵在墙上,双臂撑在墙上圈住她的身体,她比容姐略高,但还是比我矮半头。
“你干什么?”女孩惊恐地看着我空洞的眼神。
“我有病,抑郁症,还是同性恋,只喜欢女生。”我勾起她的下巴,“要么做我女朋友,要么离我远点!明白吗?”
女孩摇摇头。
我用食指贴在她的嘴唇上,再贴上我的嘴唇。
“现在懂了吗?”
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周一早晨,我刚起床正准备刷牙洗脸,有晨跑回来的同学敲门:“安亭,楼下有人找你!”
我慢腾腾地下楼,那个叫子舒的女孩拎着一个粉色饭盒站在宿舍大门边上,“你找我?”
“食堂的饭吃腻了吧?我给你送点汤,煲了一晚上。”她拧开盖子给我看,“排骨玉米汤,有营养。”
我看都不看一眼:“我不吃荤。”
“挺清淡的。”她继续推销。
“不要,你走吧。”我冷冷地转身。
她在我背后叫我,“你想吃什么?我明天给你做。”
“想你别来烦我。”我头也不回的上楼了。
老大和几个舍友在阳台看得清清楚楚,“老四,你认识钢琴系的女神?”
“谁?”我不知道什么神不神的。
“王子舒呀!”
“钢琴系的系花,盯着她的男生从校门口能排到崇明。”
“哦。”
“咋认识的?”老大真八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