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下去,被别的老师看见像什么话!”老徐手里的书砸过来。
“哦,哦”班长把屁股又挪到我的椅子扶手上。
“我不好办啊,同学们!”他故意卖弄不咋熟练地官腔。
“好办哪能来麻烦您呢?您就是我们01中文系的老娘舅啊!”班长马屁拍得很溜。
“切,你们背地少骂我一点,我就谢谢你们了!”老徐松口了,“先说清楚,住宿费退不了。”
“没事,咱姐们不缺钱。”我还没说话,她就应承下来。
“安亭写个书面申请,我给你签个字,原件系里存档,给宿管一份复印件。”老徐最后还是同意了。
“好的,谢谢徐老师。”我站起来。
“老徐您真是同学们的贴心人哪。”班长站起来,作势还要和辅导员握手告别。
老徐嫌弃地摆摆手。
晚上和室友们告别。
她们一听我说要搬走,第一感觉是不是我谈恋爱了。
“是不是昨天来接你的那个帅哥?从实招来!”
“我是去陪容姐。”我赶紧解释。
“容姐那里住得下吗?”
“上课来回跑,不方便吧?”
最后,寝室长说话了,“老四,床铺给你留着,你随时回来。”
我在寝室年龄排行老四,室友给我的爱称。
“好,谢谢老大。”
出了校门,坐上出租车,心里却忐忑起来,是不是太冲动了?是不是应该先打个电话给她?
在实验中学门口,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亭,插上磁卡。
“老师您好,我找陈容老师。”
“陈容不在。”对方说。
“她在上课?”
“下午没来,请假了。”接电话的女老师有点不耐烦了。
挂了电话,我想不出她不在学校能去哪里,还是去家里看看吧。
学校门卫大爷都认识我,象征性登记一下就放我进来了。
走到楼下抬头,阳台上还晾着我给她洗的衣服!
昨晚把她安抚睡着,我去洗澡、洗衣服,折腾完,睡意全无。天不亮起来做好早饭,出门时她还没醒,我留了字条给她。
我提着行李箱,敲门。
“安亭?你不是回学校了吗?”容姐吓一跳。
“嗯。不欢迎?”我自顾往里走。
她看我提着行李,开玩笑说:“被学校开除了?”
“开除我,你脸上有光?”我瞪了她一眼。
放下箱子,弯腰换鞋才看见客厅坐着一个人。
客厅坐着一位女士,穿着一件黑蕾丝裙,大波浪卷发,戴着金项链,挂着大耳环,手腕上金表熠熠闪光。
该不是容姐妈妈吧?
好像有点年轻,正琢磨着要不要叫阿姨,容姐就把我带到那位女士面前。
“小芬,这是安亭,我实习带的学生。毕业那年去学校看我,还睡过你的床。”容姐捂着嘴笑。
“我五一回家那次?”小芬看着容姐。
“是啊。”和闺蜜在一起,容姐心情很好。
“啊哈,我和阿容是同窗缘分,和你是同床的缘分,哈哈。”小芬拍拍身边的沙发,“安亭,来坐我边上。”
“小傻子,叫姐。”容姐赶紧给我介绍。
“芬姐。”我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
“小嘴还挺甜,这个妹子我认了。”小芬不像是上海人,说话间透着北方人的江湖气。
“阿容,和小安第一次见面,晚上咱们去吃海鲜哇?”
“库以啊,先同侬纲好,阿拉末钞票。”容姐打定主意白吃,一激动,上海话冒出来了。
“噶小气,姐请客好不啦!”小芬白了容姐一眼。
“好啊,好啊,安亭抓紧换衣服,换鞋,我好久没吃海鲜大餐了。”
“换条宽松的裤子,省得吃撑了还要松腰带。”小芬不屑地奚落容姐。
容姐笑得前仰后合,拎着高跟鞋去打小芬,不大的客厅里两个人光着脚一个前面跑一个后面追,闹作一团。
现在我终于明白容姐为什么那么坚决地拒绝陈成,原来这份闺蜜情在她心里比陈成重多了。
等她俩闹腾完,收拾停当,打车到海鲜酒楼,天都黑了。
小芬和容姐并排走在前面,我后面跟着,给她俩拎包。
门口的迎宾拉开门,齐声说:“欢迎光临。”
一位穿着藏青色西装的帅哥服务生,手拿对讲机,迎过来微微弯了一下腰:“请问几位?有没有预定?”
“三位。”芬姐面无表情,“给整个包厢。”
“对不起,小姐,小包没有了,大包最低消费2000元。”
芬姐没说话。
“大包不方便,就坐大厅吧。”容姐很从容地化解尴尬。
“我们大厅环境也很好,我给您选个安静的位置?”帅哥殷勤地询问芬姐。
芬姐还是没说话。
“行,您安排吧!”容姐接着说。
我怕说错话不敢吭声。
“三位楼上请。”跟着他上二楼,容姐选了一个靠窗的桌子。
“这是菜单,三位看看想吃点什么。”
“好的,稍等一下点。”容姐把服务生打发走了。
容姐忍住没笑,“别装了,帅哥走了。”
芬姐环顾四周确实没啥人,状态放松下来白了她一眼,“都是你,让老娘丢面子,装逼装叉劈了。”
“大姐,你傻呀,那么贵,装给谁看?我可舍不得!我一个月工资才两千多。”容姐没抬头,只顾看菜单。
小芬进门板着脸不说话,本打算用冷漠来显示自己的品味和档次。没想到几年没回来,大上海的消费水平让她“出师未捷身先死”。
看她俩斗嘴,我也忍不住笑了。
她俩闹够了,叫来服务生点菜。
“请问哪位点菜?”还是刚才那位帅哥。
容姐指着小芬说:“我们老板点!”
“哪有老板自己点菜的?就她点。”小芬对服务员说。
“好的。”容姐表现很谦恭。
“老板,今天有没有餐标呢?”容姐开始在帅哥面前给小芬下“套”。
“和小安第一次吃饭,标准可以定高一点!”小芬瞪了她一眼,乖乖上“套”。
“明白,老板。”既如此,容姐就放开手点了:波士顿龙虾一只,蒜蓉扇贝,葱爆海瓜子,清蒸大黄鱼,鲍鱼浓汤。
“老板,您看还要加点什么?”容姐把菜单递给小芬。
小芬装模作样接过去看了一眼,和服务生说,“一人加一只大闸蟹,再炒个小青菜。上菜快点!”
“好的,请稍等!”服务员转身去厨房下单。
“老板大气!”容姐对她伸个大拇指。
“切,姐已经不是当年的欧小芬了,有钱!”
菜陆续上来,我不说话,只管吃。听她俩你一句我一句,从大一唠到大四,再从大四唠到毕业找工作,回头又唠到大一,内容还不重样。
小芬因为当年死活要跟着陈成,家里不同意,和老爹拍桌子赌咒发誓断绝父女关系。这次从东北辞了工作回来,她爸妈不知道,暂时不敢回家。
陈成把老家的广告公司卖了,按照当时的出资比例,分给她一百多万。她准备先在上海找个工作,慢慢再做打算。
反正下半辈子就干一件事:不让他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