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好意思!”
容姐不愿意放弃,“王主任您看我们的小说?”
“广电出版社是市级出版社,主要出版电影、电视领域的小说及广播影视方面的教材。其实啊,我们市作协的作家著作每年都消化不完,你们这种比较难处理……”王主任正襟危坐,官腔十足。
“谢谢您!”我从他手里拿过手稿,拉起容姐,“姐,走吧!”
回来的路上,容姐有点失落。
“安亭,我没帮上你。”
我本就没抱希望,自然谈不上失望,只是那个油腻中年男人,赤裸裸地交换让我恶心。
“姐,退稿我见得多了,没影响。”我故作轻松。
写作是我一生的追求,别人的冷落正是我努力的动力!如果这么容易被打败,六岁时我已经败了。
开学报到的第一天,容姐陪着我缴费、领被褥、找宿舍、认识新同学……
忙了一下午才办完,晚上容姐回去了。我到楼下给爸爸打个电话,不管怎么说,第一年的学费是他给的,我还是感激他们。
他说有个姓苏的同学打了好几次家里电话找我,让我给回个电话。
我这才想起,报完志愿后,快两个月没联系怡君了。
她没我的通信地址,除了打我家里电话,没有其他的联系方式。
不过我爸并不知道我学校具体地址。
拨起那个号码,我很担心如果是她妈接,我该说什么。
“嘟”电话很快有人接了。
“喂”还好,是怡君的声音。
“是我。”
“安亭?”
“嗯”
“王八蛋,你还知道联系我?”她没想到是我。
“刚安顿好。”
“怎么样?开学了吗?大学生活还好吧?”怡君一番连珠炮式的问题。
“还没正式开学。你今天在家?”
“我没住校了,妈妈给我请了家教,时间不够用。”
“哦。”
怡君问我有没有和容姐联系上,我说一直住在她家。
长途电话费一分钟一块多,我把地址报给她,就挂了。
上大学之前我想像的大学生活,不要刷题、不要背书、不要考试、不要早自习晚自习,轻松惬意,快乐自由。
上了大学才知道一切不是我想的那样,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实践活动、勤工俭学活动,一学期十几门课,挂科风险随时存在,感觉比高中还忙。
我和容姐商量好,平时在学校住,空闲时间爬格子赚生活费,周末回容姐那里打打牙祭。
第一次从传达室拿回五封信,每封信都有一个编号,全是怡君寄来的。
她有什么事不能一次说完,要寄这么多次?
我在路上就拆开了编号是“5”的信。
“安亭,你好!接到你的电话我特别高兴,大学生活丰富多彩,我怕你把我忘了,学校老师那里没有找到你的通信地址,问了叔叔也没有。我们‘每周一信’的约定你还记得吗?”
“每周一信”!对,高二暑假在她家时约好读大学后,我们要保持每周通一封信。用一晚上的时间回复怡君的信,第二天早上我投入邮筒的信,编号“ⅰ、ⅱ、ⅲ、ⅳ、ⅴ”。
正式开学后,怡君每周会把自己的学习情况写信告诉我,我也会把遇到新鲜事告诉她。她很努力,成绩一直维持年级前三,开学第一次摸底考试全校第一,老师们都说保持下去,北大没问题。
她在信上说,一中今年有一个保送北大的名额,班主任找她谈过话,鼓励她争取一下。
她说这世上没有一种成功可以轻易获得,没有绝对的实力和背景,她不多想保送的事,时刻做好参加高考的准备。
怡君真是一个有主见的女孩。
在熟悉的报社编辑指点下,我申请了电子邮箱,给报社、杂志社投稿改成了“伊妹儿”,稿纸、信封、邮票成为过去式。
这周怡君来信说,她帮我申请了一个“qq”,密码“980423”,让我去网吧用她给的qq号登录,就能在网上和她实时对话。
周五晚八点是她约定的时间,我打开qq客户端输入qq号和密码,朋友列表里已经有一个名字——“可爱猪”,头上带着粉色蝴蝶结,围着粉色围巾的小企鹅摇摇晃晃,“滴滴滴”响个不停。
按照怡君信上教我的,双击头像,打开对话框。
“你好,我是可爱猪,你是?”
“嘿嘿,”我手忙脚乱的打上回话,“我是小黄鸡。”
“哈哈,我提前把自己加上了,密码是我们一起上体育课那天,你自己改吧。”
“不改了,好记。”我脸红了,其实根本没注意第一次见面是几月几号。
“安亭,qq还可以发表情。”对话框里跳出一只露着整齐牙齿的笑脸。
“嘿嘿,牙真白!”
她又发来一个用锤子敲打头的表情。
我回了一个“流泪”。
“安亭,好玩吧?”
“嗯嗯。”我觉得很新奇。
“那部小说改的怎么样了?”
“《深海悬崖》?”我信上和她说了去出版社的事。
“嗯,放弃了?”
“没人要,只能暂时放放。”
“安亭,你看看‘榕树下’,是一家原创文学网站,聚集了很多文学爱好者,非常火爆。”
“好,我找找看。”‘榕树下’这个网站,校文学社的同学也和我提过。
“高三狗要看书去了,你玩吧。”
“好的,你别太晚。”
“晚安。”她的头像变成了灰色。
qq真是方便,我琢磨给容姐也申请一个。
打开网页,找到申请页面,填写信息。
“咳咳”,qq头像又跳动了。是怡君又上线了吧?
点开,跳出一条陌生人验证信息“你好,我是无法言说”。
认不认识,先通过,怡君说可以用网上聊天练打字速度。
“你好。”陌生人和我打招呼。
“你好。”
“朋友,可以聊聊吗?”“无法言说”发来一句话。
“我们认识吗?”奇怪他怎么找到的我。
“应该不认识吧?我随便搜了个号,恰巧是你,可能是缘分。”
“有缘。”
“您哪里的?多大?”
“我在上海读书,今年大一。”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小朋友。”“无法言说”发了个笑脸。
“您多大?”
“25,你要叫姐。
“哦,我有个姐姐就是25岁。”
“那还真的有缘。你亲姐?”
“不是,是我老师。对我像亲姐姐一样。”
“那挺幸福的。”
“嗯。”
“网络是虚拟世界,对面坐得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在现实生活中不能说的话,网上统统能说。”
“我好像没什么生活中不能说的事。”
“或许吧,你还小。”
“复杂的事情简单办,大事也变小事。”
“哈哈,好的。早点回去休息吧,以后我们还能说话吗?”
“当然可以,我每周五晚上在线。”
“好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