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可能是语文老师的职业习惯，一下午的时间，三十多万字的稿件她用红笔做了几十处批注。
“安亭，你有天赋又勤奋，老天不会辜负！”看着我，柔情又回到她的眼里。
不知道怎么回答她，我从没奢望有一天写作能养家糊口。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没有出门。根据容姐的指导，我重新梳理故事主线突出了年代感，盖上时代烙印的人物形象更加生动，故事也更接地气了。
有天下午，容姐正在客厅看我修改完的小说稿。
“咚咚咚”有人敲门。
我打开门，竟然是陈成。
“成——哥？”他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站在门口，西装笔挺，头发油光锃亮，满脸成功商人的假笑。
他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在。
容姐听到动静出来，看到是他，也怔了一下。
“不请我进去啊？我特意来向陈老师道歉的。”陈成扶了扶金丝眼镜，真不明白他戴个平光镜做啥用！
容姐把我拉开，“陈成，快请进!”
容姐招呼他在沙发坐下，陈成把花放在茶几上，看到了我装订好的书稿。
“《深海悬崖》。”他拿起来念书名，“阿容兴趣越来越广，开始写小说了？”
“不是我，是安亭。”
“哦。”他看了我一眼，继续翻看。
“你提提意见，准备找个出版社看看呢。”容姐好像忘记了前几天的不愉快。
“咋这么巧？昨天电视台找我谈合作，广电出版社的社长也在，吉林的，我老乡，约我改天去他那喝茶。”他从手包里掏出小巧的手机，“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方便吗？”容姐挺期待的。
“咋不方便，都是兄弟。”他把手机盖子翻开，对着一张名片“滴滴滴”按完。
“王哥，我是鑫晨广告集团的陈成啊。”
“……”
“对对。”
“……”
“有个事麻烦您。”
“……”
“我有个大学同学，文学发烧友，有部小说想请您指点指点！”
“……”
“对对，同班同学，在实验中学当老师，关系老好了。”
“……”
“好嘞，那周三，周三我让她去找您。”
“……”
合上手机，陈成邀功地看向容姐，“妥了。周三下午上班你们去找他。”
容姐很高兴，好像我要成大作家了似的。
“陈老师，能不能算我将功补过？”陈成把那束花拿起来，弯下腰双手递给容姐。
容姐犹豫了一会儿，始终还是没接。
“陈成，你出来一下！”容姐拉开门，转过头和我说，“我一会就回来。”
陈成放下花，快步跟了出去。
大约过了一个来小时，容姐一脸疲倦地回来了。
“姐，去这么久？”
“我先洗澡，等会说。”没等我再说话，她人已经进了浴室。
“安亭，把浴巾和睡衣拿给我。”
找把衣物放在浴室门口，坐回书桌前，“姐，放在门口了。”
一会水声停了，容姐用浴巾擦着头发走出来。
“别担心，说清楚了，他保证以后不再纠缠。”她轻声说。
“嗯。”人生能有几个四年？我不希望他们关系闹僵，至少同学情值得珍惜。
“小芬怎么办？”从始至终我很同情这个女孩。
“小芬辞职了，办完手续就回上海”
我站起来，扶她坐下，用浴巾帮她擦头发。
“成哥这人”我皱了皱眉头，“我不想……”
“安亭，知道你担心我。”容姐没等我话说完，拉过我的手使劲握了握，“陈成本质不坏，不要因为我对他有敌意，也不要拒绝他的帮助。”
“嗯，没有。”唉，说不好。
周三下午，容姐特意给我打扮一翻，白色修身衬衣，黑色的西裤。
“真帅!”容姐从后面抱着我的腰，她比我矮十几公分，踮着脚下巴勉强能搭着我的肩膀。
出租车要到学校外面才有，容姐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和我手牵手并肩漫步在校园里。远看不像师生，不像姐妹，反而像是一对年轻情侣相依相偎。
“热了，热了”知了在不停的叫，门卫李大爷摇着扇子坐在门卫室。
“陈老师出去啊？”
“带妹妹去买几本书。”
“前天有个小伙子来找你，说是你大学同学，老客气了，还给我买了水果。”
“谢谢您，李大爷。”容姐苦笑一下。
“么事，么事！小伙子人老好了。”老头絮叨完，才开门放我们出去。
“原来他是内应。”我小声嘀咕。
容姐捏捏我的手让我不要说话。
实验中学只有本校师生才能进出，如果不是容姐在门卫室做了登记，我都进不来。
有了这插曲，我们到出版社稍微晚了一点。
一楼负责接待的一位胖大姐问：“你们找谁？”
“我们找王社长？”容姐说。
“王社长？我们没有姓王的社长。”大姐有点疑惑。
容姐掏出本子指给她看，“王东林社长，我有他电话。”
胖大姐轻蔑地笑了一下，“王东林当社长了，我怎么没接到通知。”
“二楼总编室。”她指了一下楼梯的方向。
上了楼梯，左手第二间就是总编室，门口值班表上面有照片有名字，王东林——总编室副主任。
容姐对着我吐吐舌头，“不是社长！”
敲门进去，房间不大有四五个人办公。
幸亏门口看了王东林照片：“王主任，您好！”
“你们是？”
“我是陈成的同学。”
“陈成？”王主任好像没印象。
“鑫晨广告的陈总。”容姐又提示了一下。
“哦，哦，想起来了，你是实验中学的老师？”捋了捋秃顶上横梳的一撮头发。
“是的，我姓陈。想请您做做指导，这位是……”她刚准备介绍我。
王主任站起来说：“走，我们会议室谈吧。”
会议室里，王主任给我们倒了两杯茶，“陈老师，教初中还是高中？”
“开学教初三，兼班主任。我们三年一循环，明年夏天再从初一开始带。”
感觉王主任眼里冒光，“哦，你们学校明年初中招多少人？”
“明年还不一定吧，今年是200人，五个班。”
“王主任，这是安亭写的，您帮看看，能不能出版？”容姐把小说稿递给他。
王主任接过去，翻看了几页，看看我说：“很不错，年轻人有潜质！”
“真的？那还要劳烦王主任费心！”容姐很兴奋。
王主任又捋了捋那撮头发，“不过，我这里也有个小事，希望陈老师帮忙。”
“我女儿明年中考，希望上你们学校，不知道陈老师能不能……？”
“你家房子是实验中学学区吗？”
“是就简单了！不是啊！”王主任把书稿卷成卷在手里拍了几下。
“这个……，我可能……帮不上忙。”容姐很为难地说。
这个学区中考生上万，实验中学只招二三百人，她一个刚毕业两年的青年教师，怎么帮得上忙？
“这样啊，没关系，我再想其他办法。”王主任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