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的夜半未归,让我开始痛恨自己的游移。不敢睡,因为闭上眼,是从开始到现在所有南的影像。只能找些事来做,我把两个沙发喷上香水,又找来厚纸擦净每个角落,再把柜里的书一一拿出,还原,多少遍重复,终于力竭。我软在地毯上,恍惚辨别窗外车声,听见一辆辆驶过,听见偶尔的踩刹,直起身望向窗外,不是南。我看着这个陌生人,看着她缓缓启动引擎,看着,直到车子绝尘而去,回答我的只有风声。眼泪已然落下。这个夜晚,静得这么可怕。
这次开楼是家仙的旨意,家仙说:“写文是一条漫漫长路,我相信,你总会在某一刻,跳出自己的偏颇,跳出对georgia的偏颇,发现另一种更为宝贵的了悟。”
于此,我们一致认为,轻描淡写,带过我和她的相遇,相识,相知,主写英国与georgia的那些事儿。但是,鉴于一笔带过有难度,我的笔触又是旧时模样,索性就贴一段过去文字→_→大家姑且当做前景概要吧。
那年高中,我对南的爱,诉说给漆黑长空,也诉说给一沓沓信纸。可是,于南眼中,所谓终成眷属,大抵逃不开梁祝化蝶,霸王别姬。南说,世间太小,容不下两个女子十指缠绕。我愕然,却在南的英语课上始终微笑,笑得好凄惨。后来,高三的一场转折,我们终于在了一起。至于这其间多少艰辛,懒惰如我,也不提了罢。
我不确定这栋楼是否会坑。只是,关于georgia的回忆,时常在我脑中横冲直撞,让我无力抗拒去想念,又捶胸顿足不去想念。原来,自与georgia相遇那天,就注定折辱我最骄傲的事:对南的坚定。后来,我以为努力让自己投身华润事业,遗憾就当真变成一种美,但那些所谓名言,总让我徒增苦痛。我不知道此时这番话,南是否愿意看到,我只知道,南有她的角度,有她的善良,所以有关georgia的一切,她从来都是点到为止。而我,始终无法停下对georgia的执念,似乎,我已经无力改变。可是,南,当你彻夜未归,我魂不附体,当你于清晨站在门外,仅那一抹疲惫的笑,就让我抱起你不愿放下,好轻,你消瘦的腰身比羽毛还轻,好重,你于我的意义比地球还重。终于,我幡然醒悟——你是我一辈子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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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高考结束,书积成山的日子溜走,我有些百无聊赖。趴在天台上看落雨出神,不知道明日清晨推开门,是否会飘来淡淡的泥土味儿。在我将视线从远处移至下方草地时,南荔突然出现在视野中,黑高跟,灰长裤,一件纯色上衣,迈着奇快却谨慎的大步。我愣了愣,以为是海市蜃楼的幻觉,然后,赶紧奔下楼,没几秒就跑到南荔面前。
我故意作迷茫状:“你是谁啊?这块草地不能乱踩。”
南荔冲我挑挑眉毛:“我是正踏在这块草地上的一个人的地球。”
“好吧,地球真小,但我相信你,我的地球。”我贴近头,蹭了一圈南荔的脖子,她因我毫无预警的小动作颤抖,顺势垂下的几缕黑发,惹我脸间一阵轻痒。
而致使我赴英读大学的,就是那一天,南荔,在高考分数公布前两个小时,风尘仆仆从学校赶来。是的,众胸们十分敏锐。本来,我和南荔一起估的最终分数十分理想,清华或者其它,看情况抉择。可这情况来的突如,来的伤悲。想不到高三连夜熬战的我,竟然,连一本线都没能过。
我把头瞥向窗外,雨还在下,绿叶在高空中夹杂雨珠,明晃晃的摇曳。
后来的对话早已模糊不清,我只记得,南荔的安慰,以及晚间老妈和小叔的语重心长,对我统统无用,任凭他们如何百转千回山路十八弯,我的大脑始终一片混乱。我把自己关进房间里,只是想,拼命想,想那些我对南荔的承诺,想那些海誓山盟的信手拈来,忽然觉得可笑,没有资本,又拿什么理由,去谈爱。即使砸钱进一本,尔后仗小叔关系进公司,又能怎样?我还是我,一直顺风顺水,一事无成的我。
终于,我决定去英国读书。
当我把这一想法告诉南荔时,她屹然不动的看我,嘴角淡淡抿起:“杨睿,英国是有歧视的,你为何不去加拿大?那里华人多。”
我冲南荔笑:“就是因为困难重重,我,我才想挑战,再说,那儿也有很多华人的,没事没事。”
还未待我把头凑近蹭她,就被面前的双臂轻轻揽过,一声叹息。那一刻,鼻腔湿了透,就连喉咙也是湿的,太多太多不舍,我差点就脱口而出:“我不走,路有很多种,我不走,我要陪在你身边,我要陪你看花开花落,我不要你在漆黑深夜寥寥一身,我……”
可是,我没有,我只是在南荔怀中努力平复情绪,只是深呼吸着,一次又一次。然后,我看着南荔的眼睛,无比诚恳。
我说:“南,你一直在付出,我一直在接受,可,我也想为了我们的未来,为了我们更好的未来,而向前大跨一步,哪怕多么微不足道,哪怕我会因此错失去去小叔公司的大好时光,我不怕,我怕的是自己不够强大……陪你走以后的路。我期待,期待当我们再次相见时,我能被磨练的更好,而你,就是那个更好的人的地球。”
之后的事,从我把想法交代给家人,英国天多么蓝,人多么nice,教育多么权威,而察觉说服力不够,我回到电脑前,一页页翻看英国资料,一遍遍刷新英国论坛,甚至,为了解英国的教育体制,我搜出中国与英国各种大学的授课视频,用纸笔写下褒贬,又致电给留洋伦敦的同学,询问他们生活如何。于是,等到家人同意,南荔笑我已是半个英国专家。
等待签证批下的日里,我尽量二十四小时与南荔呆在一起。我们去曾经的街道,去街道上的火锅店,去靠窗的小桌位。我们反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找星星,看月亮,惹来一阵嘲笑。夜色深沉,我们牵着对方的手,走任何没有走过的路,迷了归途,没事儿,找个烧烤小摊,坐等日出……就是这样,我们无比恋爱的走过每一天,对目前的状况双双绝口不提。但,该来的总归要来,当我独步公园,收到签证成功批下的消息时,头顶炽热的空气,给我一种窒息感。
城市的月光不偏不倚,我和南荔躺在天台的摇床上。侧过头看她,淡勾的嘴角一如既往,霎时,有别于公园接到消息的安心感涌现出来。我把大腿压在南荔腹上,把脑袋蹭近南荔的脖子,我忍不住从左蹭到右,从上蹭到下,大抵是痒着她了,换来一记温柔右掌。耳鬃厮磨,这个词真好。
当我准备继续进攻时,南荔忽然掰正我的头:“到了那里,不要随便调戏小姑娘,要记住。”
我顺势吻了吻南荔,说:“我坚决执行南老师的思想,绝不随便调戏小菇凉,记住,一定记住。”
南荔没再说话,仰身看着天空,还是那个淡淡的眉宇。我知道,南荔是一百二十五分信任我的,就像我之前所说,她有她的角度,不然,她不会轻易说出这般言语。只是,此刻,我敲下这些字的手,抖了好久。是,我才知道,当初以为平淡的一切都不平淡。
我顺着南荔的目光望向远方,问:“老天承受不起您的射线,别给看塌了。”
南荔面不改色的继续释放射线,说:“不慌,有姚明撑着。”
我想着法子贫:“完了完了,姚明撑不住了,您赶紧收回射线。”
南荔沉默了一会儿,笑容无比腹黑:“有郭敬明撑着,我们继续躺。”
飞机那天,送别阵容比较庞大,其中一位亲戚见我反复捏右手,上前关心。我回:“昨晚压的。估计还没缓过来。”立时,我见到南荔一个飞肘,随即,我捂着肚子嗷嗷乱叫。囧里个囧,本来想表达的挺正常……
然后,与每个人拥抱,轮到表妹,我摸摸她的头:“好好学,别像你姐姐似的没出息。”
最后,抱到南荔,纵是众目睽睽,我也克制不住蹭脖子,不想看到离别伤悲,我轻声说:“矮油,我记得自己就系祖国花朵一只,怎么介会儿,要对别人说你系祖国滴花朵鸟。”
南荔愣了愣,笑靥如花:“因为你是一只容易凋零的花朵。”
那一刻,我把头埋进南荔的颈窝深处,不愿离开。我蹭干眼泪,深深呼吸,呼吸她予我的温柔,呼吸这世间最爱凋零花朵的人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