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我才真正理解了林哥要我辞掉工作的意图。有些他给我言明了,比方酒店是个大染缸,有些是他无法言明却心存隐忧的,比方华哥的性取向。说到底是他不愿我去过那种非正常的生活,他想让我在阳光下阳光般地生活,他怕我被这个花花世界诱惑,他怕我踏上一条风雨交加的不归路。他一直都在用自己的臂膀为我撑起一片天空,而我却总在有意无意地伤害他。
远方等待我的将是什么?
走到窗前,后花园里风光旖旎,轻语呢喃;远处是万家灯火,温馨家庭;天空是新月高挂,繁星璀璨。一切都好像是温情脉脉、歌舞升平,可在这温情脉脉歌舞升平之下,有多少寂寞的灵魂和痛苦的心灵在挣扎、在呐喊啊!
鳞次栉比的高楼遮断了远方的天空。
“小枫,倒点水给我,口渴死了。”
我转过身,就见华哥不知什么时候已把衣服脱光了,只剩了个小裤头,正一个“大”字地躺在床上,嘴里含含糊糊不知咕噜着什么。
我托起他的头喂他喝了水,他睁眼看了我一眼,醉眼朦胧地说:“小枫,他拒绝我了。”失落、痛惜、愁苦,令他难以自抑:“林书海,你不用硬气,我不会放弃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接受我的,我一定会让你接受我的。”说着,眼里流出两行泪,复又歪头睡去。
我看着华哥,心想:这个人真有点走火入魔了,都说醉人不醉心,难不成他真要对林哥怎么样?以后可要提防着他点,不能让林哥接触他,好在我跟他学完了,以后接触得也少了。等正式上岗了,能回家就回家,真让他做出疯狂的事儿可不是好玩的。
因为陪着华哥喝了两杯,不一会儿我的两眼也开始打架,简单地洗漱了一下,也睡下了。
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门被“轰”地撞开,同宿舍的华哥的好友熊哥(一个带点痞子气的帅哥)一身酒气地回来了。
“别开灯了,小枫还睡着呢。”华哥已经被弄醒了。
“呵,做了一周的教练就怜香惜玉了啊。”熊哥“轰”地倒在床上。
“能吐出点好话么?他一个孩子成天忙,哪儿受得了?”
“你怜惜他,谁怜惜我们啊?你看,今天又被那个变态狂咬得浑身是伤。”
“他们不发泄找你呀?”
“这倒是,也只有发泄时他们才会想到我们。人是不是都犯贱?我们是要什么没什么,他们要什么有什么还不同样贱?昨天那个硬是不让我洗澡,说就爱闻我身上的味儿,先是拱到腋下嗅个不停,然后就是在私处又拱又翻的,我说大夏天的,那是人闻的味儿吗,可他说味儿越浓越过瘾。最后又捧起脚又啃又咬的。我想你不是爱犯贱吗,就让你贱个够,于是抡起脚对着他的腮帮子左右开弓,你猜怎样,他不但不怒,反而刺激得像发了情的公牛。你越折磨他,他越兴奋,典型的受虐狂。”
“我前几天遇到的那个更可笑,老婆回娘家了,亟不可待地来找我,他哪里知道,他老婆也是我的常客,他老婆所说的回家,就是住在酒店里找男人玩。这些个人,人前人模狗样,人后猪狗不如,我们贱,我们老老实实地贱,我们用我们的精血用我们的身体赚钱,他们啊,拿着老百姓的血汗钱和断子绝孙的昧心钱来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夜墨一样的黑,两个习惯在黑夜里活动的人在黑夜里为我掀开了社会黑暗的一角,原来光鲜的下面是脓疮,阳光的背后是肮脏。
“有个在电视上经常露面的高官,道貌岸然、不可一世,可私下里下作得你无法想象。”
“哎,哪个高官?你说说。”
“不行,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该有的。”
“没劲,对我还保密?”
“对谁都保密,这是我们这行的道。”
“那怎么个下作法?”
“他叫我时没有一次不是醉醺醺的,我去了他就给我脱衣服,然后抓住脚嗅个不停,一边嗅,一边说,好爷爷,你可怜可怜孙子吧,你把孙子干死吧。我说先拿钱,他就掏出一打钱,说孙子有的是钱,只求爷爷快干孙子。”华哥说着就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声里有嘲讽、有不屑、有无奈、也有悲壮等说不出的意味。
“平日里装爷,晚上当起孙子了。”熊哥也跟着笑,两个发疯一样的笑。
“你不知道,他那玩意,缩在里面像个小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华哥笑岔了气,“人说男人的玩意小没种,你说是不是啊?”
“你以为他们还有种啊?这些人没事是大爷,出事了全他妈的是孙子,前些日子那桩有名的贪污案,那个贪污者莫名其妙的死了,后来听内部消息说,贪污者只是个小贪,他是被背后的大贪逼死的。”
华哥打了个呵欠说:“咱也别看三国掉眼泪了,兄弟,你想过退身了吗?”
“都这样了,还想什么,走一步算一步吧,怎么,你想退了?”
“想想没意思,还是清清白白挣点钱好,这样,几年身体就垮了。”
“我们不也身不由己吗?”
“你怎么成娱乐圈里的人了,动不动以身不由己做挡箭牌,有那么多身不由己吗?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沉默。
“不早了,睡觉吧。”说得有点意兴阑珊。
“今天喝了点酒,睡不着。”
“我也喝了酒,看见了吗?五粮液,这儿还有几个大闸蟹,你吃吗?”
“妈的,好事都让你摊上了,还有茅台!哪儿弄的?”
“小枫拿的。”
就听熊哥压低了声音:“哎,兄弟,你的这位徒弟不错,样儿、范儿、型儿都不错,那尤其是嘴唇,薄薄的,特性感。”
“少来,人家可是清清白白一孩子,将来的名牌大学高才生!”
“我们先前不也是清白的吗?”
“我们是为生活所迫,人家用吗?人家家里有钱着呢。我们已经弄了一身脏,你还要把脏水泼到人家头上吗?”
“假正经,你怜惜人家,有人怜惜你吗?”
“你还是积点德吧,不是说干这营生的,将来生个孩子没屁眼吗?”
“那咱俩?”熊哥的声音嗲了起来。
“去!让人家免费看色情电影啊。”
“看他睡得多死,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