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从公司开到我家这点距离，足足开了半个小时。我把车停好，然后不紧不慢地走上楼。回到家，我先把冰箱里昨天晚上剩下的菜热了一下，把米饭在微波炉里转了3分钟，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吃着。不知道是太久没一个人在家吃饭了，还是怎样，我总觉得心里闷闷的，好像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感觉。到了小年夜，挨家挨户其实都开始热闹起来，采购年货的，在楼道里说说笑笑地提着东西，楼下还有小孩子已经开始玩起了烟花爆竹。

我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拌着菜汤汁，呼呼地把米饭往嘴里送。吃完收拾了洗完碗，我就拿出手机想给楚瑜打个电话。也快7点钟了，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电话响了很久都没有人听，我犹豫着又拨了一次。还是没人听，就在我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那边被接了起来。

[喂？]

一个女声，不是楚瑜的声音呀……难道是楚瑜的妈妈？

[喂，楚瑜？]我也不确定该怎么说，还是喊了一声楚瑜的名字。

那边沉默了一小会儿，[你是宋羽文？]

这一下，我猜应该就是她妈妈了。我有些慌张地应到，[对对对，阿姨，您好，是我。]怎么电话是她接的呢？我心里也弄不明白，总不该是她有话要亲口对我说吧。

[嗯……楚瑜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里……]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握着手机的手，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您说什么？她现在在医院？]

今天早上她还在我的身边，到底是怎么了？我心里乱成一团，惊惶失措起来。还没等她妈妈回答我，我就急着问，[你们现在在哪里？哪家医院？我现在就过去！]

[其实……你不用过来的……]她妈妈慢慢吐出这句话。她心里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的，我能听出来她的意思。可是现在楚瑜出了事，我无论如何都要去看她。

[阿姨，您就让我看看看楚瑜吧。]我诚恳地哀求。

开车去医院的一路上，我整个人都有些微颤，握方向盘的手掌心都冒出了汗。楚瑜今天是开她自己的车去的，她开车一向很小心，怎么会出事？！我怎么都想不明白这样的意外，或许是根本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电话里，她妈妈跟我说，主要撞到了腰部，现在还在手术室里，医生说可能是轻微的脱臼，没有其它危险。

路上还是很堵，我看着闪烁的红灯，心里是急得火烧火燎的。等我赶到医院的时候，楚瑜已经在病房里了。从电梯出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石磊在病房外的走道上站着，我看都没看他的脸，径直往病房里走。楚瑜的妈妈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楚瑜的爸爸背着手站在床尾。我尴尬地喊了一声，[叔叔、阿姨好]，楚瑜的爸爸朝我点了点头，但没有说话。楚瑜穿着病人服，毯子只盖住了小腹以下的位置，她闭着眼睛睡着那里。我看到她的那一霎那，鼻子竟然一酸，感觉眼泪就要掉下来了。楚瑜的脸颊有几处划伤的短短的痕迹，伤口已被清理过了，只留着淡淡地血痕。腰部被一个支垫稍稍托起，里面缠了好几层浸透消毒药水的黄纱布。我的视线渐渐开始模糊不清起来，楚瑜整个身型就像掉在水里的一滴颜料，慢慢晕了开来。我走到病床的那一边，慢慢跪下身子，趴在病床边，小心地用手抚了抚她的额头和头发。眼泪啪哒啪哒掉了下来。

为什么好端端的楚瑜要受这样的苦，我心疼得不得了。我抬起手背，狠狠地抹去滑落的眼泪，然后抓起楚瑜的右手，轻声对她说，[楚瑜，疼不疼啊，是不是很疼……]

病床尾的楚瑜的爸爸抬脚往门外走去，一旁的她的妈妈也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也跟着出去了。

[是我不好……就不该今天让你自己去的……]我心里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把楚瑜照顾好，要是我今天陪在她身边，或许就不会这样。

我的手里捏着的楚瑜的手，好像有了点动静，我连忙抬起头，去看她的脸。楚瑜微微皱起眉头，眼睛忽闪个不停，然后慢慢地，慢慢地睁了开来。

[阿姨，楚瑜醒了！]我站起身，拉着楚瑜的手，紧紧握着不放开，朝门口喊了一声。楚瑜的妈妈闻声就走了进来。

[小瑜？妈妈在这里，小瑜？]她妈妈拉着楚瑜的左手，轻声地唤着她。

楚瑜睁开眼，望了她妈妈一眼，挪了挪嘴唇，想要说话，她妈妈连忙说，[别说话，麻丨醉丨药效刚退，护士说可能会有点恶心之类的反应。]

楚瑜闭上了嘴，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让我心疼，就像在喊着我的名字一样。我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让她感觉到我的存在。

在楚瑜的爸妈都围了过来的时候，我放开了楚瑜的手，缓缓往后退了一步。在楚瑜的妈妈用干净的纱布蘸着纯净水给楚瑜润润嘴唇的时候，我走出病房，想去问石磊今天到底怎么回事。

这是我第一次正面看他，比他矮一个头的我，站在他面前，不得不仰起头说话。当我看到他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也受了伤，他的头部别缠了一圈纱布。

[楚瑜和你一起去的福利院，怎么会出车祸的？！]我口气并不好，有些像在质问他。

[你是楚瑜的朋友？]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我想他应该也不知道我和楚瑜是什么关系。他说话的语气有些低落，失去了我第一次看见他时，他那种满满的自信。是在从闵行回来的路上，在高速路上，被旁边的货车想借道，另一辆轿车却不让，然后货车猛地一回转方向盘，就撞到了从后面正开过来的楚瑜的车。因为从侧面撞来，直接撞到楚瑜驾驶座这边的门上，所以楚瑜才伤成这样。

就在这时，楚瑜的爸爸也走了出来，[石磊啊，时间也不早了，你回去好好休息吧。]

[叔叔……我，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石磊吞吞吐吐地说。

[这怎么能怪你？！意外罢了。谁也不能预料的。]他拍了拍石磊的肩头。

石磊看着她爸爸，有些迟疑，然后说，[其实是因为当时我正在和楚瑜说话……要不是说话让楚瑜分神了，应该可以躲得过去的……]

我一听这话，气得真想狠狠地揍这男人一拳。楚瑜的爸爸把手从石磊的肩头拿了下来。我愤恨地望着他，扭头就往病房里了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