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摇了摇头，笑着说，[楚小姐说，今天就当我上过班了，结束后就不用回花店了。她说今天自己会过去看着店。]

我若有所思地点着头，问她要去哪里，我送她。阿兰非不肯，让我载她到最近的地铁站，她硬要自己坐地铁。我拗不过她，就在世纪大道那里让她下了车。

[小姐，我要买花。]我轻轻推开daphne的那扇重重的玻璃门，对着正在包装花束的楚瑜说道。

她回过头，手里捧着一束浅粉色的非洲菊，看到是我，给了我个露出八颗牙齿的灿烂笑容。夏日午后的阳光已早早地照在这半透明的花房里，玻璃门窗隔绝了室外的炎热，推门而入，凉爽的温度伴着纷杂的花草香气，让我不由神情气爽起来。楚瑜站在一桶桶鲜花前面，让我不犹感叹，真是人比花娇。

[这么快就结束了？！]她问我。

我点了点头，把包放在收银台前，然后走到楚瑜身边，帮她扯开她正在努力弄着的包装纸。粉色的非洲菊外面，楚瑜已经给它裹了一层浅黄色的麻质的网格纸，然后又拿起一张浅绿色的纱纸，从底部把花束裹起。我对这样的非洲菊向来没什么好感，长得跟向日葵似的，可看完楚瑜把它们全包好后，不得不感叹，这样子倒是很好看。

[前面一家甜品店的老板，每天都来订一把非洲菊送给他女朋友。]她看了看自己精心弄好的杰作，拿起洒水壶，轻轻地按了两下喷在花束上。蘸着水滴的鲜花，更娇艳动人起来。

[送女朋友难道不应该送玫瑰花的吗？]我惊叹到，哪有人送菊花？！

楚瑜抿着嘴笑了笑，[不是所有的女人都喜欢玫瑰花——]她拖长了尾音。

[那你喜欢什么花？]我把脸凑到她面前，笑嘻嘻地问。

楚瑜往后退了一步，[不告诉你！我去前面那家甜品店送花，就在前面。你等一会儿啊！]

看着楚瑜捧着花出去，我倒是好奇起来，眼前这么多花的品种，哪个才是楚瑜喜欢的呢？下次偷偷问问阿兰好了。

我刚想在旁边的藤椅上坐坐，门外走进一个人。我抬起头看向她，[你好，是要买花吗？]我屁股还没碰到椅子，就站了起来，朝那个人走去。那人穿着一身绿色的军装，军人？！我有些兴奋，军人还买花啊，我站到她旁边。她低着头，不吱声，只是绕着花走了一遍，然后往收银台那边望去，我循着她的视线，[呵呵，有喜欢的吗？]

她正过脸，看向我，我这才看清她的模样。她挺高的，估计比我要高个3、5公分，消瘦的脸颊虽然有些苍白，但俊俏的五官里却透露着几丝硬朗的感觉，加上这身军装，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她眼神里带有些许忧郁地望向我，[请问楚瑜在吗？]

[嗯？找楚瑜？]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哦哦，她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你等一会儿吧。]我挺热情地招呼着。

她稍稍点了点头，就又转过身去看那些花。

[你跟她约过吗？]我多嘴地又问了一句。可那人没回答我这个问题。我无趣地朝门外望去。

这时，只见楚瑜迈着轻快的步伐，从弄堂前跑了进来。她刚一开门，我就开口，[楚瑜，有人来找你。]话音刚落，楚瑜有点呆滞地站在玻璃门边。

[楚瑜。]那个人轻轻喊了一声她的名字，这两个字从她嘴里喊出，是那么无力，却又有种缠绵的感觉，应该不是我的幻觉。

楚瑜一言不发地看着那个军人，我就看着她和她。

许久，楚瑜定了定神，合上门朝我这边走来，把手里的钱放到收银箱里，然后慢慢转过身，[你找我什么事？]

楚瑜的声音有些冷淡。

那个军人往前走了几步，[我们出去聊聊好吗？]

楚瑜带着那人上二楼，那人先走上去了，楚瑜垂着眼帘，低声对我说，[小羽，帮我看着店，要是人家要买花你就喊我。]

[她是谁？]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一开始猜测，可能她是楚瑜的治疗小组里的朋友，因为楚瑜学校里的事务从不牵涉到花店里来。

[她是……庄洁。]楚瑜注视着我的眼睛，我并不知道庄洁是谁，可为什么在她的吐字吐音里，我听到的是属于楚瑜的无力。这样的话，我想我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在一楼隐约可以听到她们的声音，可听不清楚她们的谈话。我虽然好奇，但也不至于卑鄙到要去“窃听”。我承认自己在那而后的大半小时里是无比的焦虑。她来找楚瑜做什么？不是已经选择离开了吗，现在还来干吗！期间有些外国游客在门外留恋，不停地拍照，但并没有进来；有几个小女生推开门走进来，但也就逛了一圈就离开了。我其实多想能有人来买花，这样我就可以把楚瑜从那人的身边喊下来，就像能把她揽在我的身边占为己有似的。

忽然一声响亮的耳光声“啪”地一下从二楼的楼梯口那边传来，打破了我这边持久的宁静。我猛地从椅子上起身，飞奔上去。难道她对楚瑜动手？！

[楚瑜！]我喊着她的名字，跑到她们面前。[怎么了？]

我紧张地望着楚瑜，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身体微微在发颤，牙齿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我赶紧扶着她的肩头，含着胸口的微怒，轻声地问，[怎么了？怎么哭了？]

[你别多事！]庄洁从我身后扯了我一把，但是拉到的是我的衣服。我转过头，狠狠地朝她望去，她半边脸的通红，说明了刚才的那一巴掌应该不是打在楚瑜的脸上。

我压着火对她说，[我没有多事。多事的是你。好端端地你把楚瑜弄哭干嘛！]

我看不得楚瑜的眼泪，尤其是这泪水，是为别人而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