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拖泥带水

从什么开始下定决心离婚呢，我自己也不知道。

或许是那一个个宁愿在外徘徊也不愿意上楼的夜晚，或许是我抬头看到那个房间里灯火通明内心却无法抑制的烦躁的时候，或许是在我假装微笑强想话题与那个人交谈的时刻，或许是那一个个假说出差去的电话短信里。

我找个各式各样的藉口和理由，仅仅是为了拖延那不情愿的相处。

而每一次走出那个居所，我都长长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空气；每一次开车离开那个别人成为豪华的社区，我都感觉自己身上轻松地快乐无比；每一个夜晚我都感到忧郁，每一个白昼，我都为之欣喜。

最让我心痛的还不止是这些。和秋水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我快乐又掺杂忧愁的时刻。总是害怕来自那个人的短信或者电话响起，总是紧张地不断删除短信。天知道，我多想做一个从容诚恳的人，多想好好地拥抱秋水给她信任和方向。

我讨厌欺骗，无论是欺骗他人，还是欺骗秋水。可，我又是一个实实在在的骗子。

于是，我会突然情绪低落，太多的话如鲠在喉，可是唯独这些是无法与自己爱着的人分享的。因为它太肮脏，我就象是躲在臭水沟里的一只老鼠。内心阴暗不能自己。

而那时的秋水，即使在与我相拥的最放松的时候，我都看不到她真正阳光的笑容。

有一次，她甚至说，感觉和我在一起就象是偷情一般。

那一刻，我决定不能再这样过下去。我强烈地期待自己光明正大地走在阳光之下。我可以不把自己的情感与社会各界分享，但是我希望我自己不要再去欺骗，不要再去这样伤害秋水。

然而，从下定决定离婚都真正走出婚姻，我却用了不短的时间。

后来秋水对我的分析是正确的。我是一个看上去大大咧咧，其实内心羞涩逃避的一个人。我害怕自己下任何的决定，更害怕为了这样的决定而大动干戈。我总觉的，自己的决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当然，这和我生长的环境也有关系。我的家庭，我的父母，都是最为传统保守的人群。即使到今天，我早已过了30岁，我也已经走出婚姻过自己的生活，我有很好的工作，不错的经济实力，我早已经可以一个人生活的很好，但在父母的眼中，他们仍然要时时把控着我，仿佛没有他们的引领，我就会走错了路一般。

除了这以外，我的父母还极其脆弱。他们习惯了我的乖巧听话，习惯我作为他们的骄傲存在，他们在意旁人的看法和对我的评价。这些，都是那个年代人的通病。他们却更为强烈。

考虑到这些，我是拖泥带水，对不住等待着我的秋水的。

但是，我又的确有下决心一步一步去做。虽然我知道，很难。

我采用的办法是渐进式的，我不曾用强烈的争吵。在开始的很长时间里，我是借口忙碌，说要时时出差，把和那个人的关系拉得很远。起初一周可能一天两天，后来是三天四天，再后来可以见面的时间很短。

那个人有没有不满意，我不知道。因为，我们都不是会把这些拿出来交流的人，我的庆幸是我遇到了一个极度爱自己对他人极度冷漠的人。只要不妨碍他前进的步伐，只要我适度在他的朋友圈里象征性的出现，其它的好像不会引发战争。我有时甚至猜疑，他是不是早有伴侣，不知是男是女。但我又乐得不去猜想这些。我愿意看到这种淡漠，慢慢扩大，直至充斥全部。

到了有一天，在那天之前，我收拾了大部分自己的东西，用一段时间分批运出。然后到了那一天，我离开了那个居所。那一天之前的夜里，我和他交谈，冷静地说：我觉得我们不合适，我们还是分开吧。

他起初勃然大怒，而后很快平静下来。他把这一切当作是我的意气用事，觉得不过是玩笑而已。他觉得给我时间和距离，我就想通，他是我可以选择的最好的伴侣。

我不与他争辩，只是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