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压力
压力，也是鸭梨，是我非常不喜欢的食物，却又是不得不品尝的食物。
走上这条道路，无论你怎样开解自己，怎样明确自己的选择和路向，你都避不开这颗巨大无比的鸭梨。
我曾经和秋水讨论过这个问题，那就是怎样的人活着比较畅快淋漓。
我们的结论是，感情越是丰富，责任感越是强烈的人，象我和她这样的，注定是无法逃脱沉甸甸的包袱的。
我们无法摆脱父母，因为我们爱。
所以，那颗鸭梨，我们必须吞食。
28岁以后，随着我和秋水的父母都来到这个城市里和我们各自居住。原先距离隔开的关切，就成了时时刻刻面对的问题。
大龄剩女，这个名词，也突然在那个时候，让我们都喘不过气来。
秋水比我有智慧，所以她疏解的方式比我好得多。我说过她是一个有情感洁癖的人，所以即使压力再大的时候，她也总认为，倘若让她和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生活，她更加无法接受。
这种直觉上的排斥，让她保持自己的坚持。
而我，我有着强烈的倔强，面对父母却怎么也硬气不起来。
我认为，因为我和她的孝顺，所以我们是绝对不可能让父母知道我们的感情。那么，选择走入婚姻，是一件无奈却必然的事情。我们唯一可以选择的道路，就是彼此都结婚，但是终身保持彼此的相爱，永远的相守。
我甚至有个理论，就是和男人的婚姻，无非就是当作被狗咬了若干口而已。只要自己心里明白，自己的爱皈依何方，那么我们还是可以走下去的。
今天回头过来想，我的想法表面上是自欺欺人，深层次地想来，其实归根到底是，我并没有绝对的深爱。
至少，是有考虑另外的一条相对更加轻松的道路。
真的，所有的放弃，如果可以放弃，那必然不是外界的压力有多大，而是自己内心里已经放弃了。这一圈兜兜转转下来，我才终于明白。
那一年，我的父母对我的相逼也到了极点。
母亲开始搜刮身边所有朋友的资源，在那个茫茫大都市中，执着地联系久不见面的老友。问他们身边有没有合适我的人选。
我痛恨相亲的模式，总是断然拒绝。而那时的父亲，总是用一种很幽怨的眼神久久凝视我。我明白，曾经大病过一场的他，更加期待我的好的归属。才能让他在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放心。
想到这一点，我就心如刀绞。
直到那么一天，我听到母亲在电话中和一个朋友交谈。她小声地问：有没有和我们家远山条件相仿的男生啊。条件低一些也没有关系，人好就可以了。拜托你们帮我留意一下。这个孩子，真是让我操心。
母亲说着说着，居然有些哽咽。
我在房间里却听得清晰。那一刻，我突然拉开房门，和她大吵了一顿。我哭着说，你的孩子有掉价到这种地步吗，条件低一些也没有关系到底是什么意思。
母亲也哭了。她知道我的脾气，不敢和我在这个方面争执不休。但是，她又委屈。她觉得，我的确是应该考虑个人问题了。不能始终把心投在事业上。
那天，我和母亲都大哭了一场。最后，却是我屈服了。答应她，如果有合适的对象，就去见一见。
这些心情，在那个时候，我却不敢和秋水说。
好象两个相爱的人，理论上什么都可以倾诉，可是有些东西，却是两个人都不愿意去触碰的结。我想，即使说了出来，也无法解决的结，何必让另外那个人心里徒增伤悲。
27相亲
不可避免地，我踏上了漫漫的相亲路。
说起这，其实我还算有经验。过去那个和我关系甚好的同事朋友，正逢择偶高峰期。我陪着她出席了很多场诸如此类的相亲会。
就像现在我看《非诚勿扰》，把之当作目睹光怪陆离各类人群的社会样本。当年我所陪同参与的相亲会，也是各有奇招。有很多次，我坐在见面的场所里，会冷眼旁观那些形形色色的男人们。或者是我有偏见，但是我总觉得，在我身边，我所能见到的优秀的女士比优秀的男士实在是多得太多太多。
如果将优秀的女生形容为星星，那么就是灿如繁星。
如果将优秀的男士形容为白云，那么着实是万里无云。
我时常觉得，爱一个人是爱上一个人的特质，并非是性别。也就是说，当你遇到你所期待的那个人的时候，如果他是男生，那么你就是异性恋。如果她是女生，那么你就是同性恋。
秋水是我遇上的唯一所爱过的人。
她身上具备有我所挚爱的特质。比如清晰（这是首要标准，我讨厌模糊暧昧没有定性的人）、比如善良（一个懂得爱自己爱人的人必然是善良的）、比如温和（因为我已经足够尖锐）、比如智慧（太多人缺乏这一点，尤其是男人）、比如自立（呵呵，现在太多人一口一个妈妈说）。
然而，当我有一天明明万分眷恋秋水的特质的时候，我却因为性别的缘故必须去自己也去见那些我不喜爱的人们。
说真的，我感到了内心无比的苍凉。
虽然，我可以找出千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比如说这是必走的一步，比如婚姻和爱是两回事，比如这样的选择才是对两个人的一生和父母是最有益处的。
比如，这就是现实。如果无法改变现实，我们就必须在它面前卑躬屈膝。
我至今回忆起我的相亲经历，都觉得荒唐。
我曾经在一个昏暗路灯下的街道边，见过一个由父亲带来的男孩，瘦小无力，神情黯淡。我甚至没有看清他的眉眼，就被一群而后来的他的七大姑八大姨围绕住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最后愤而离场。
我曾经和一个小胖子见了若干次面，他带着我无比骄傲地去看他所买下的店面，然后说有钱买什么房子呀，买店面是最合算的投资。住什么样的地方有什么要紧。我在他一张一合的大嘴面前，感到了男人和女人对生活品质要求的巨大差距。
回到家里的时候，我不想和父母说话，一个人在自己房间里，默默地哭泣，为无助的我，和为那个我亏欠太多的秋水。
无论我外表多么坚强，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感觉到自己与这个世界抵抗的弱小。
相亲的经历最后终于被我停止了。
因为在见到第三个人的时候，我看着这个不能在我心目中留下半点印象的人，心里想：好吧，随便吧。就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