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拥挤的大学宿舍生活之后,我就深恶痛绝那种没有自我空间的生活。不羁散漫的我,渴望自由,喜欢随心所欲。
我极度享受一个人生活的感觉,直到这种状态,因为爱上秋水而彻底改变。
当你猛烈地爱上一个人的时候,多巴胺会刺激你的脑细胞,让你忘却周围的一切,忘却自己的诸多坚持。你的眼中只有那个人的一笑一颦。你沉醉其中,连自己都找寻不到。
但是,这样猛烈的感受,并不能持久。
这不代表不爱,而是感情落实到现实中的自然路程。我也不能例外。
蜜月期后,我开始上班工作。在一个朋友的介绍和我的担保之下,秋水也很快找到了一个和财会有关的工作。收入不高,但是在竞争激烈的京城里,这已经很让我们满意了。
而后,就是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
一个人生活习惯的我,有很多不好的毛病。比如,晚上饭后,就泡上壶茶,打开电视,一边坐到电脑前上网。我喜欢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情,虽然也会和秋水聊聊天,但总是没有那么投入。大都市的生活,时间本就不够,一晚上很快就到深夜入睡。
秋水不喜欢这样的我。那时候的她,也还年轻,虽然温婉但是也有些骄纵。她喜欢别人时时的陪伴,刻刻的关注,喜欢我搂着她一起看电视,一起分享所有的喜怒哀乐。
有很多次,我刚刚开始上网,她就会生气地跑到我面前,关了我的屏幕,指责我忽略她,无视她。
我的脾气从小就不好,在外面温良恭俭让,在家里对自己亲近的人却会卸下伪装,露出大尾巴狼的本性。对于秋水的挑衅,我一开始忍着,可是多了几次之后,就有些烦躁。再后来,也会放下脸来,和她生气。
我总觉得,即使两个人再相爱,彼此也还是保留一定的空间和距离,这样才可能走得长走得久。那时候,秋水完全不认同这一点,她的理论是既然相爱,必然是倾心以对。既然倾心以对,那么还有什么好争取自己的空间和距离。她又认为,我们已经分离了太久,每天大部分的时间也都在为自己的工作忙碌,晚上在家还有什么理由要做自己的事情。
我现在有些慢慢理解,对于我们两个人的未来,那时候秋水也并不乐观。包括她在内,当时都认为将来两个人是会去走结婚这条路的,所以相聚的时光就是一种奢侈。
秋水希望,好好地把握这难得的时光。
我心里隐隐明白。但是我是一个兴趣和爱好都很丰盛的人。我对这个世界所有我未知的东西都保持旺盛的好奇心。在家里,忙碌的工作之余,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是我放松的方式。相对来说,秋水是个比较宅的人,生活方式也比较单一,两个人的家居生活对她已然足够。
(经过多年的磨合,到现在,我们早已经在这事上达成了共识。有趣的是,现在她在家上网的时间比我多,反而我是时不时用期待的目光娇嗲着看着她等待她的关注。)
但是,那刚刚在一起的年头里,这样的冲突不可避免,且对我们的感情有着很大的破坏力。
当然,需要磨合的还永远不止这些。
我生活大而化之,用完的东西总是随手一放,而秋水甚至有些洁癖,她喜欢细致有序的生活。
我对待金钱的观念很随心所欲,看到感兴趣的东西只要不是太超出能力范围,我都希望第一时间买下来。秋水却相对生活节俭,而且她觉得人不能太过于纵容自己,要懂得克制。看到我乱花钱(那时候钱还没有交给她管),她总是象父母辈那样苦口婆心地在我耳边说个不停。甚至常常会为了买东西,在街上就和我吵闹起来。
除了这些,还有就是我和我的朋友们。
之前我说过了,工作以后,爽朗的我还是有了一群自己的朋友圈子。日常下班后,大伙儿隔三岔五地聚在一起,吃饭逛街,谈天说地。我也有一个不错的同事朋友,工作上很多事情我都很仰赖她,生活中也很密切。没有和秋水在一起生活的时候,我每天晚上到家,都会习惯性地和她打个电话,聊聊工作和生活中的事情。
这一点,让秋水最为不能接受。
客观地说,这件事上错的是我。我的个性看似棱角分明其实耳根子很软。特别是对朋友,总是不愿意因自己的原因让别人心里不适。所以往往,委屈自己。和这个同事朋友在一起也是如此。感念步入社会的第一步,从她处获益良多,所以后来相处中更多的是自己的付出。她困难时我愿意拔刀相助,自己收入多些就主动多承担请客吃饭。即使有了分歧不悦,也不会摆到台面上,默默忍受了就是。再加上,当年为了在秋水面前表示自己生活很好,故意示威式地表示这个朋友的好处。
这些看在秋水的眼中,可能都是另外一份第三类的感情的最好证明。
感情的世界里,本来就容不得一粒沙子。秋水,更是个一旦倾心对我,就全盘托付的人。差一点点,都不可以。
除了不愿意改变自己和朋友的关系,当时我心里还有一点道不明的东西。过去朋友们常常来我家聚会,秋水来我家住后,我就没有再主动邀请过她们。所以,我和朋友说因为一个同学来北京找工作就暂住在我家里。
我害怕我与秋水掩饰不住的凝望和甜蜜的神情,在她们的面前展露无遗。
所以,和那个朋友每天晚上的电话聊天习惯更加不愿意更改。我觉得,总不能说,和我一起住的同学对我打电话会不高兴吧。
现在想来,这都是刚刚踏入这段感情,内心的不够坚定。因为自己还茫然无措,所以对别人的看法和议论格外敏感和介意。有那么几次,朋友们也会以猎奇的心态谈起同性之间的感情,甚至因为我颇有几分个性,她们会玩笑地说远山你也可以试一试呀。每每到这个时候,我都惊慌失措,以为被他们窥视到了什么不同之处。然后,就假装对此很是不屑。
有几次,下班时候去接秋水下班,骑自行车带着她回家。秋水会忍不住亲热的从背后搂着我的腰。恰好路过单位门口的时候,我都会浑身不自在,找各种理由,让她的手放到其它的位置。
这些都让秋水不悦。
今天年过三十的我,终于一切想透看破,把别人的想法世俗的观念都放在一边,更坚定地承担这样的关系和感情。每每看到大家对我有担当的赞许,我都会想起当年的我自己。任何的执着和坚韧,其实都不会凭空而生,惟其经过,惟其失去过,才会更加明白自己的路向。爱一个与自己相同性别的人,更是如此。
那是要经过多少长夜里的挣扎,多少次对自己的不断否定,才能够渐渐地成长。
坦白说,即使今天想起,我会感慨把太多那么年轻美好的时光荒废在别人的看法和认同之中,但是如果重新再来一遍,那个年轻的我恐怕也很难如现在这般坚韧不拔。
当年那个畏怯自私的我,总是在很多生活的细节中偷偷跑出来。我与秋水的分歧,最后也终于在一次事件中达到顶峰。
25冲突
在秋水来和我共同生活之前,我和这帮朋友们早已约好了一次去黄山的旅游计划。
其实,大概的季节和时间也都已订好。
一次返乡之旅,我寻回我心中的秋水,也改变了我生活的现状。
但是,旅游的计划却还是按步就班的持续下去。
那一天,我小心地和秋水说起这个朋友们的约定。我期望她能够明白,这无关感情,仅仅是一个守约的承诺。
当我告诉秋水,同行之中也有我那个要好的同事朋友的时候,秋水表示了坚决的反对。
我几番恳求,仍然无效。
后来,秋水把这上升到我对她感情忠贞的高度。她认为,既然爱她,即使她的要求是无理的,那又有什么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