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确是了下决心，好好照顾她。虽然那个时候，这份照顾具体落实到以怎样的方式相处，我并没有考虑那么长远。我只知道，生活在一起，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是否一生都生活在一起，以怎样形式生活在一起，原谅我当年的不成熟，我真的没有考虑得那么多。
秋水考虑了几天，终于还是答应了。我们都明白，在一个城市里是多么重要，再深刻的感情，其实也隔不过时空的距离。我与秋水已经分离得太久了。
回到北京后，秋水留在小城里办辞职的手续。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说服了父母，用了很多时间离开原来的单位。
每天里，我打电话给她，讲很多很多的话。那个月，我的电话费几乎用去了我一个月所有的收入。常常从夜晚一直聊到第二天清晨。
怎么会有那么多话倾诉呢，我们自己都感觉奇怪。
到最后，我们不可避免地必须谈到晨。
那年秋水从北京回去后，晨比我走得更远。不久，她也回到了小城一趟，向秋水坦诚她已经有了男友的事实。
晨这样解释：一个人在外漂泊的日子，太过孤单，生存的压力实在太大太大。她曾经做过很多份工作，却总是遭遇冷言和冷眼。在最困苦的时候，一个男人出现在她面前，那个人愿意和她一起开一个小小的店，条件是要做他的女友，与他生活在一起。
秋水说，她相信，晨最后的选择，必然是辗转不已后的无奈。毕竟，大大的城市里，她只是微薄的尘粒。风正起时，又如何不随风四散。但是，秋水也从晨的选择中明白，这样的晨无法承担与她的情感。
毕竟，两个女子之间的爱，是何许不易。稍微意志薄弱，稍微随波逐流，就只能留下长长的叹息。
对于晨，我不方便说些什么。虽然，每次提到这个人我的心里都有避不过的酸楚。
我嫉妒她曾经以这样的形式出现在秋水的生命里。尽管我知道秋水对我的感情，但是我也同时明白，当我以离开为威胁，要秋水做最后的抉择的时候，秋水仍然无法下决心舍弃晨，那么这种无法舍弃，必然有着生植于其上的深刻情感。
我用爱来形容这样的情感，并不为过。
但，我更加记得晨看我的眼神。我明白，她更加嫉妒我，因为无论沧海桑田，秋水心中的我是她无法逾越的障碍。
所以，我必须接受在我之后，秋水曾经的这个选择。
包括，现在，当我和秋水决心在一起的，我们必须告诉晨。
21.谈判
把我们决定在一起的事实告诉晨，对于秋水来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从学校毕业的那若干年里，秋水和晨处于一种很奇特的相处之中。晨曾经想过要和秋水在一个城市里生活，但是一则因为小城里工作机会并不多，二则我想其实她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对秋水说“在一起”。
这三个字，真正要说出来，要做出来，其实不容易。
晨大概也抱着想要在外面闯荡出一番作为再来找秋水的决心，可是现实却往往比想象中残酷。多年里，多个城市的转换，或者早已经让她身心俱疲。这时，一个男人的臂膀和双手，她觉得她很难拒绝。
更深层次的原因并不止如此。对于两个同*生活在一起，其实我想很多人是并没有具体的谋划和深入的怀想的。更多的，可能是情感直觉的指引，就这样去爱了。然而如何爱下去，如何爱得久，许多人或者会因为不愿面对而屡屡逃避。
对于和秋水的关系，晨的想法大概是，两个人都去结婚，这是无可避免的事情。然而，这并不妨碍她们终其一身相互爱慕。男人，不过是彼此面对这个世界堂而皇之的幌子。她的理想状态是，处于婚姻状态的两个人仍然可以彼此相爱到白头。
对于她的想法，我曾经不屑一顾，但是随着岁月渐长，以及这次写帖子的时候对自己过往的频频回顾，我开始明白，晨的想法并不突兀，包括我自己都曾经响应过这样的理念，实践过这样的生活。在论坛上，我想也有不少人正在过着这样的生活。
所以，晨对于她与男友同丨居丨的事实，虽然不愿意让秋水知道，但是也并不觉得这是对感情的背叛。相反，她认为，如果秋水选择一段婚姻，她也会认同并且给予祝福。可是，在她的计划中，没有我。确切的说，就是，她可以接受秋水嫁给一个世俗认可的男人，却不能接受秋水爱上一个同性的我。
晨认为，结婚是对世界的屈服，是无奈。而，选择另外一个女子，与另外一个人走这条艰难的路途，这才是对感情真正的背叛。
因此，当秋水告诉她，要到我所在的城市工作的时候，晨完全不能接受，且暴跳如雷。
一天后，她赶到了秋水所在的小城。
我在电话里获知这个消息，寝食难安。这是我人生中少有的几次异常惊恐和害怕的经历。
是的，我害怕。
因为，我不知道她与秋水之间将发生些什么。不知道她会用怎样的方式来挽留秋水，更不知道秋水最后会做出怎样的抉择。
在我的生命里，大学里那个夜晚给秋水的电话是我很深的阴影。它打击我的自信，让我知道自己其实可以不被选择。
没有和秋水走过长长的携手之路，那许多年里充其量也只是遥遥的相望，我知道自己心牵秋水，知道自己是秋水心中重重的所在，但是我仍然害怕，秋水又一次放弃我，就像当年一样，不管是为了什么原因。
我也害怕。和晨从小同学，我深深知道她的性格。倔强且决绝，某些地方她更是个宠坏的孩子。她曾经为了秋水和她的一点小争执，而气愤地伤害自己。现在，我担心，她伤害自己也伤害秋水。
那一夜，她们相见，彻夜的长谈。
我在几千公里之外，却束手无策。
我害怕这种无力，不可控的无力。
那一夜，我每隔几分钟就拨打秋水的电话。开始的时候，秋水温柔地接了，让我别担心。后来，秋水频频得按了电话，我听到电话那段持续的嘟嘟声。最后一次，因为我持之以恒的拨打，秋水还是接起来了，我听到电话那端晨勃然大怒。最后，我听到她嘲讽地说：你让她放心，我不会怎样，我还能怎样。
那一夜，秋水给我电话中最后一句话是：请你相信，我和你在一起。
听到温柔的秋水在晨面前说出了这样斩钉截铁的话语，我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电话只会把她们的对话推向不可控的极端。我开始明白，我必须相信，秋水可以处理好她生命中的这一段我们都避不过的历程。
我对秋水说：我爱你。
这是第一次，我对秋水说，我爱你。
我怀着极其神圣的心灵说完这句话后，轻轻地挂上了电话。
我将等待，我的秋水，与我同在。
22、我来
秋水和晨单独相处的夜里，我选择独自看碟。
手头正好一张《开往春天的地铁》，我开了碟机，按了play键，音乐在耳边流淌，画面一格格向前跑动。
我就这样和张一白的作品结缘。这个拍mtv起步的导演，手法青涩，但是别有用意。一直认为，导演是伟大的职业，因为他是把自己对人生的所有思考借由镜头来默默表达和传递。在我眼中的张一白，是一个一直期望表达都市之中无望的爱的思考者。
心中有事，其实会把内心的感触投射到所看的电影中。
反正，那一夜，我看了这部电影两遍，泪流满面。
（为了写这帖子，前些天我特意又找出了这片子，逼着秋水和我一起看一遍当年这看完不忍再看的片子，也是寻找自己为何独厚此片的心路历程。不知道是不是成熟了，或者是那夜的心态不再，反正再看一遍的时候，觉得淡然了很多。
但我还是从片子中明白自己当年的特殊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