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秋水那时并没有完整地意识到她与我自己的感情是爱，但是善良的她还是觉得，不能让晨感到难堪，这是对她和她的感情的尊重。

我也问过秋水，是什么让她就这样能够接受下同性之间的感情？毕竟，在年少的时候，在许多年前，这样的感情并不像现在这样让人熟知。即使是我，在那个年代，隐约想起自己和秋水和雨，都还是欺骗自己这是朋友，这是友情。

秋水说，她也挣扎过，觉得害怕。但是，无助和寂寞，让她太需要晨这样的朋友在身边。她还说，或者还有一种报复的快乐，觉得她也可以离我而去，把我抛在脑后，置之不理。

第二天，秋水就放了寒假，回家去了。晨，因为学校放假要迟几天的原因，两人没有一起回家。

秋水与晨，再没有提起那个夜里的那个泪中的吻。她们仿佛要将之遗忘，仿佛那只是一个梦境，从来就没有真实地发生过。

直到那一天，大年初二，象初中时形成的习惯一样，晨一如既往地去秋水家拜年。

拜完年后，秋水送晨下楼。却遇到了我和雨。

10多年过去了，奇怪的是，我已经淡忘了很多记忆，秋水说我是一个有选择性失忆的人，对自己不利的就完全驱除出脑海。但是，那一刻的那个场景，坦白说，直到现在我都记忆犹新。

甚至有好几次，在梦中，我都会浮现出那一刻我的心情，很莫名，很难言。

那天，我和雨恰巧路过秋水家附近，那天，我和雨相约着准备去学校老师家拜年。我和雨，牵着手，就这样遇到秋水和晨。

我记得，晨看着我，眼中有浓浓的疏离，虽然我们也很熟悉，但是她仿佛不认识我，陌生地透过我看向远方。我记得，秋水看我的眼中，有蒙蒙的雾气，有柔柔的无助，让我的心里突然抖动了一下，有些痛。我记得，晨顺势拉住秋水的手，很亲热地与我插肩而过，什么也没有说。

惟有雨，什么也不知道。

就这样，我们四个两两走远了。

后来讲起这次见面，秋水的眼中还是涌起雾气，我还是心痛。

秋水说，她觉得这是命运的安排，让她亲眼看见我和雨的默契，让她可以下定决心离我远远地。

那天晚上，晨找机会，对秋水的父母说自己的父母有急事要回老家一趟，所以留下了她。秋水的父母很热情地挽留晨住下，和秋水也有个伴。

那个晚上，晨再次亲吻了秋水，她紧紧地拥抱她，仿佛要把秋水压进自己的灵魂深处。

那个晚上，她们真正地在了一起。（此处心酸地省略若干百字）

9.挽留

见到晨和秋水的那一面，在我心里激起了巨大的浪花。

那天夜里，我竟然失眠了。脑海中浮现的是，她们紧扣的十指，是晨挑衅般的笑容，还有秋水，我的秋水。

我记得在文章最初的时候，我曾经说过，初中的时候，我就是不羁和多情的。我曾经想要结识一个隔壁班级的小美女还托秋水去做中间人。我曾经好几次和秋水吵闹到互相不搭理，但是每每我说些动听的话，秋水总是会回到我身边来。我喜欢她抬头看我的目光，这让骄傲的我觉得自己被欣赏，觉得自己的价值。

或者，正因为这样，我的潜意识里对她是忽略的，再或者，我以为无论我怎样对待她，只要勾一勾小手指，她就会乖乖地回来，在我的身边抬头仰慕我。

即使在我那样残忍地说什么宁缺勿滥之后，我依然在心的最深处以为，我不会失去她，因为她不可能再找到一个这样优秀的我。

可是，见到晨和她在一起的那一刻，我震惊了。我以为那样柔情的目光只属于我，可是现在却为别人而缠绕；我以为只有我能紧紧牵她柔如无骨的手，可是现在却在别人的手掌之中。

我想，我是妒嫉了。

我开始觉得，自己原来是在意的。在意属于我的小小的秋水，不能属于别人。

我曾经深挖过自己的内心，作为独生子女的我，早已经霸道惯了，家里所有的都必须属于我，周边的一切也必须为我一个人萦绕。现在，当发现自己并非惟一的拥有者，自然感到不能适应。

我以为如此，其实，我后来又觉得，唯有到失去的时候才能知道拥有的意义。至少在我，雨虽然让我激赏，但是从来不能让我的内心纠结和伤痛。唯有秋水，看似不起眼的秋水，这一生之中，我唯有为了她的悲伤而悲伤，为了她的泪而心痛。

几日难眠，不得不让我面对自己复杂的内心。

也是直觉，让我必须找秋水去。

我到了秋水家里，她温柔地接待了我，看上去似乎和过去一样，但是很客气，客气地让我不习惯。她不再用如水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我，面对我炙热的目光也很淡定和从容。最让我伤心的是，我只能在客厅里坐着，因为晨在她的房间里，还在熟睡。所以，我不方便走进秋水的房间。

我有些被激怒了，我是那样骄傲，在高中的时候，我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多少学弟学妹围绕在我身后。我以自己的优秀而无比傲慢，也自诩为内心无比强大。可是，当面对那个曾经的我的秋水，我却有一种被击败的感觉。

我愤怒地走出了秋水的房间。在她家附近的河畔，徘徊了很久。

我最期待自己的是，毅然转身离开。但是，我终于还是没有能做到。于是，我打了个电话到秋水的家中，对她说：你下楼，我们聊一聊。

过了许久，秋水下楼了，我注意到她还是精心地打扮了一下。这让我有了些自信，她应该还是重视我的。

我对秋水说：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写那样的信给你，不该放弃你。

秋水不发一语，静静地看着我，眼神中有我看不懂的冷静。

我又说：你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做最好的朋友（那个时候，我还在以最好的朋友自居呢）。

秋水微微地笑着，还是不说话。

即使到这样的时候，她还是不愿意让我难堪地。尽管，我感觉到，她已经拒绝了我。

我恼怒了，大声地吼叫着：是为了晨吗？我要你做出选择，在我和她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

秋水柔声说：过几天，我和晨约好了，去她的老家，我们约了很久，想一起出去走走。

我更大声地嚎叫，眼泪控制不住地奔流，就象一个得不到自己钟爱玩具的孩子，我却觉得我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秋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我。她一贯是最疼惜我的，我记得过去我只要一流泪，她马上就心软，无论我做多么过分的事情，她都会原谅我，都会象抚慰孩子一样地轻轻揉着我的头发，说别哭了，你再哭我的心都疼了。

可是这一次，无论我怎样放声大哭，怎样叫她不要去，我们再好好谈一谈，即使她也默默陪我流泪，她仍然没有松口。

我在泪光中抬头看她，觉得熟悉的陌生。我第一次知道，我的秋水，已经彻彻底底不再属于我了。

前些天，我打算要写到我们的这一段，我对秋水说，那时候，你决定和晨去她的老家，我好难过。你让我知道你的选择，你是选择她了。在我愿意回头的时候。你是放弃我了，在你对我说无法选择的时候。

这么多年过去了，提到那段时间，秋水和我还是默然了。虽然，后来还有许许多多的狗血的经历，但那是第一次我知道秋水可以放弃我。

当然，那时候的我，压根就没有猜想到，她们已经以那样的方式在一起，我一直以为，她们就和我与秋水一样，至多只是谈谈最好的朋友，谈谈心疼的感受，谈谈在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