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太美了，好像有光晕的……”我语无伦次地说了几句，低下了头，却正好遭遇自己的飞机场。想当年洛阿姨一语成谶，我果然至今也没超过a。

她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笑容：“你也这么说，呵，他也这么说……”

他？！谁？！

但此时我已无心追究。她的目光变得暧昧，伸过一条白白的手臂，在我的后脑勺轻抚发丝。

“小兔，其实你一直知道我的心意吧？”她呵气如兰，宝贝直抵我的胸口，柔软地如同触到天边的白云。

“我……你很美……”我又开始语无伦次。

“然后呢？”她的声音已近乎魅惑。

我的脑袋里在飞速运转：她想干什么？我要不要？我能不能？我该不该？我配不配？……

“对不起，我不能……”我的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只觉得心跳快得像刚跑完100米。

我知道，自己不是圣人，这样的境况下，我不能让一些原本毫无意料的事发生！对她，对我，都不公平！

抓起一条身边的浴巾，披在她肩上，终于遮住了……

但她，好像对一切置若罔闻。轻轻抬起我的手，用一种温柔的触觉细细的摩挲，又低头用她温润的芳唇轻吻每一根手指，如同触碰一件圣器。

“真漂亮的手指啊”，她一边吻，一边喃喃自语，“一样的修长，光洁，白净，这样的手，才能弹出美妙音乐吧……”

她抬起头看我，眼神迷离而飘渺，好像离我很近，却好像已经离我很远……

夜，沉寂寂。

她就这样握着我的手，头抵在我肩头，不说话。我开始有点害怕，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异的梦境里。

我不知道怎么样做才是对的，只好也不动。

过了好久，只听她叹了口气，“还没回答我呢，你一开始就知道吧？”

我心里一惊，此时若要否认，就显得太不合情理了，但若要肯定，我又觉得惘然。

“一开始，我只是知道你注意我，只不过……”

“只不过，没想过是喜欢？”她接过我的话，慢慢推开我。我看到她抬头时两眼清炯炯的目光。

我低下头，点了点头。

她用指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她眼中神情复杂，深情、遗憾、苍凉……

“我讲个故事给你听吧，一直都想讲给你听的……”

“嗯。”

她那细细柔柔的声音在此时听来，没有了往日的妩媚，却让人觉得丝丝凄凉：

“小时候，我家里就很穷，姐妹几个，读书都刻苦，但我比她们都刻苦，因为我知道，读书的机会是有限的，只会留给最好的那个。”

“你一定是最好的那个。”

她点点头，继续说道：“我十九岁考上了重点大学。大二的新年舞会上，有个弹钢琴的男孩，特别清秀，大家都猜他会请谁跳舞，我心里有种感觉，他会请我，果然，他就走过来请我跳舞，而且一直没有再换别人。算是一见钟情吧，我们感情发展地很快，他对我很温柔，常常带我去琴房弹琴给我听，还教我唱歌，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了。”她的眼神变得，迷醉，嘴角也微微翘起，显得天真而动人。

“你一定很爱他。”

她轻轻点了点头，又继续说道：

“大四快毕业的时候，他带我去见了他父母。后来，他当了音乐老师，我进了公司。他还是和读书的时候一样单纯，除了业余带几个学生赚点外快，也没什么更大的志向，只想和我一起过安稳日子，我却自以为见了很多大世面，心比天高，只想有一番自己的事业。辗转通过几个朋友的介绍，我开始做起了贸易，一开始很顺手，但后来的一次投资，我失手了，欠了人家二十几万。”

她说到这里，从床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两口，才又缓缓说道：“我们两人东拼西凑，怎么也筹不到这么钱。他有点生气，说了我几句，我那时心高气傲，不服输，赌气出走了，就到了一个朋友那里。朋友是做房地产的，通过她，我认识了高老板，他对我很殷勤，主动借钱给我，我就渐渐迷失了自己，开始跟他有了暧昧……”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很老套的故事吧”，过了会，她突然自嘲地笑了笑，“后来的事，我不说你也能猜到了。”

“这些年，你还是在想他吗？是不是很不开心？”我小心地问她。

“也不觉得难过了，只是奇怪，之后的十几年，现在回忆起来，总觉得很模糊，好像每天都在重复，没什么印象深刻的事了。高老板对我还不错，尽量帮我，我自己的公司也渐渐有了规模，整天周旋在各色人中，顺风顺水，生意也越做越好。有时候我会想，如果当初和钢琴男孩在一起安安分分过日子，说不定现在孩子都读小学了。”她的声音里有种说不尽的落寞。

一支烟已到尽头。我取出一支烟，点燃，放到她的唇间。她眼神迷离地看着我，缓缓说道：“那天，你坐在钢琴边的样子，跟当年的他真像啊。我都有点恍惚了，好像又回到了从前无忧无虑的快乐日子。所以我很想再见你，见到你，我像是越过了这十几年的风尘，又回到过去了。”

五十八

想来这个世间，寂寞的女人太多。因为女人是用情感来左右身体的，而男人是用身体来支配情感的——这就注定女人比男人活得痛苦！

成为寂寞女人的一种陪伴，类于宠物，不知道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总之，当听完她的故事，除了感慨之外，我就是这种感觉。

虽说心里有点小小失落，但也明白，如果她真的爱上我，无论对谁都是没有好处的，我不能给予她相应的爱，对她更不公平。

只是，我真的很不喜欢被人当作替代品来喜欢，而且，还是一个男人的替代品！

我真想马上对她说：“我才不要你这种所谓的喜欢呢！”

但是，看到她落寞的样子，谁又能忍心说出口呢？

有人曾经说过：爱情，有时候就是爱上了爱情本身，却与那个人无关。

说这样的话的人，是寂寞的。寂寞得如同海中一座孤独小礁，只能恋上月亮的冷寂投影，却是永远无法触碰那高高的远在天边。

此生，我遇到了两个寂寞的女人，爱一个，怜一个，然而，她们于我呢？

我，是否只是她们过往生命印记里偶然发现的一种似曾相识？甚或只是一种孤独的慰藉？一种寂寞的疗治？

呵，原来最可怜的人，是我自己啊！

想起室友s曾经似有所悟地说过：“你这样的女人，男人哪怕心里喜欢，也是不敢追的，除非是那种特别傻气麻木的男人。你干干净净，冷冷清清，安安静静，却仿佛洞悉一切。与其爱你，不如养一只猫。”我听了哈哈大笑，却也不置可否。不管她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我都喜欢这个评价。

是的，我无法自救。类于我这样的人，天生于男人无缘，生来就是要被女人吸引，被女人迷惑的。看似理性聪明，实则愚不可及，明知道是炼狱，是十八层地狱，也无法停止刻入骨髓的深爱。

“爱什么，就死在什么上”。想起杜普雷用生命演绎了大提琴，成就了臻于完美的艺术，而我，只怕也要用生命谱写一首爱的哀歌，哪怕只有我一人在夜晚轻轻吟唱。

五十九

第二天，我被一阵手臂的酸麻惊醒——白若琳枕在我的手臂上，睡得像一个婴儿。

从来没有跟谁以这样亲昵的姿势同榻，哪怕当年和洛阿姨一起，也从来没有过。

虽然并没有发生什么——是的，我确定这一点——但终归是一起睡了一晚。

只记得后来，她絮絮叨叨讲了些以前的事，直到失去知觉……

也许她昨晚失眠了，在我沉沉睡去的时候。还是不要吵醒她吧。

轻轻给她盖了毯子，就蹑手蹑脚地回了自己房间。

今天队里没安排集体活动，所以不论她睡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有人打扰的。我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就走出了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