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孤身在异地,虽有着事业的辉煌、人前的风光,然而夜阑人静、孤灯独伴的寂寞,又有谁知?我明白她的处境,但却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两个月来,只是偶尔发个短信问候一下,并没有给她更多的关爱。虽说有学习、兼职等诸多借口,但借口也只是借口罢了,只因不敢僭越与她的关系,哪怕心里再想她,也只作淡然处之。而这样的我,到底是无私还是自私?是隐忍还是懦弱?在她最需要爱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再也忍不住。走过去轻轻抱住她,融入我怀中。似乎没反应过来一样,她的身体有点小小的僵硬,但很快就放松下来,软软地靠着我,把头搭在我肩上。
感到自己身体的温度在传向她,但愿能快点驱走寒意。我的手指轻抚她的背,宛如弹奏一曲最温柔缠绵的夜曲。披肩轻柔的质感和她身体传出的温度,仿佛要将指尖融化。谁也不说话,好像怕一出声,这一切就将不复存在。
……
“好温暖……”不知过了久,她在我耳畔气若游丝地低吟道,声音仿若在梦中。却夹杂着说不清的迷离与暧昧,我仿佛陷入了用她的幽香制成的迷雾中,欲罢不能,理智已渐渐失去功效。
我捋起她的发丝,轻轻吻向她耳畔的肌肤。有一丝微凉,有一丝芳香。她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一朵清晨的花朵抖动着露珠。
嘴唇继续轻轻磕碰着肌肤,若有若无,若即若离,我仿佛在吻着一个如烟如雾的美梦,怕有一丝惊诧便会美梦破碎。
一秒、两秒、三秒……我在心底祈求上苍,让时光暂停脚步。
突然,觉得身体在被慢慢推开,推开……
仿佛一场美梦醒来,方觉一切皆幻。
我怔怔地呆坐在床前。
近在咫尺,暗香依旧。
她的眉头微微着,陌生地看着我。她的眼神,如此复杂,是爱怜?是忧愁?是无奈?是嘲笑?我不懂。我只是盯着她看,像是在要一个回答。
然而,没有任何回答。
好久,她一声叹息,打破了沉寂。
“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她闭起眼睛,靠在床上。不再说话。
我仿佛被推入了一个冰窖,浑身冷却下来,头脑也开始清醒。
一切是我的错,是我打破了一种平衡,是我太贪心……我陷入了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但事已如此,也无力挽回。
我只觉得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个多余的人,我所做的一切,也许在她看来都是多余,哪怕她需要爱,我也是没有资格去爱她的人吧。
这么想着,心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轻轻说了声“你好好休息”,就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离开了房间。直到我关上门,她都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
走出办公楼,才发现风已停,天色阴阴的,飘起了淅沥的小雨。我失魂落魄地走在雨里,走向那条熟悉的路。曾几何时,这条乡间小路已成通衢大道;曾几何时,我陪她来这里参观;曾几何时,我站在这里思念不已;曾几何时,我已然无力挽回。
眼泪慢慢流淌出眼底。走在没有人的大路上,好像天地苍茫间,只剩下了我一个孤魂野鬼,无处可依。突然觉得自己很像狗血剧情里失恋的女主角。
“哈哈哈!”我大声笑起来,我笑自己太笨,太没有自知之明,太tm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就这样哭哭又笑笑地走了很久,只觉得两腿发麻,直到浑身已经湿透,寒意侵骨,才不得不打了车,回到了学校。
三十
用失魂落魄,已经无法形容自己当时的样子了,用魂飞魄散,或许更恰当吧。
躺在床上,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只觉万念俱灰,了无生趣。
m晚上从自修室回来,发现我烧得像个红虾,忙从她的药品常备箱里找出了瓶瓶罐罐,给我喂了一大把药片。
第二天,继续睡,第三天,还是睡。那几天,m早上出门前会给我备好开水和食物,晚上回来发现食物基本都没动,以为我病得不轻,几次问我家里电话,我只闭起眼睛,不回答。
我虽然烧着,心里却是清楚的。我知道自己死不了,不用看医生,甚至想,哪怕就这样死了,大概她会不会为我滴泪的吧。又想起对眼泪有着极度野心的贾宝玉,希望葬在姐姐妹妹的眼泪里,说是死而无憾了。比起他来,我并不贪心,只求得到一个人的眼泪,却也那么不容易,哪怕死了,也是白白死去,了无痕迹了吧。
到到了第四天,感觉烧已经全退下去了,起床,天旋地转,勉强吃了点m给我准备的东西,才感觉稍微恢复了点力气。照照镜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苍白憔悴、无精打采。
给手机充电,开机,并没有她的短信或电话记录。感觉自己的心在渐渐死去。
接下去的日子,我接了很多活,一直排到过年前都完不成。除了上课,就是关在寝室里闷头干活
我只觉得自己很没用,什么都改变不了。除了做点设计,获得一点小小的成就感,我已经不知道自己活着还有什么用处。
手机欠费了,也懒得去缴。头发长了,也不去剪。
s回来了,看我怪怪的,还以为我和袁君闹分手,居然劝我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我只有苦笑。m则说我病得奇怪,也劝我不如放下感情,把精力投到学习上,跟她一起考研,说只有知识是不会背叛人的。
我只能谢谢她们的好意,却在心里苦笑。我的心事,不可能得到她们的理解,最多,也只是被看成一个怪物罢了。我已经在心里嘲笑自己千百遍了,不需要别人再来嘲笑我了。
三十一
很快,要放寒假了,大家都在说怎么安排假期。有人说要去滑雪、泡温泉,有人说要去南方晒太阳,大多数同学是赶火车回老家过年。考完试,学校里就已冷清了不少,车票难买,很多同学已经提前回家了。也有些家比较远的同学不回家,或是在这边的亲戚家过年,也有些是干脆在学校温书准备考研。
我回家住了两天,吃了年夜饭,看望了奶奶,完成两件大事,就回校了,说是有很多工作积压着,怕新学期上来做不完。其实这只是一方面的原因,另一方面,过年会有些亲戚间的走动,而我的心情,实在不适合那样的热闹了,强颜欢笑又何必。
爸妈倒也随我,只说让我注意身体,最近瘦了好多。
袁君过年回家了,约我喝茶,献宝似的把女朋友照片给我看。
“一点也不像艾曼纽贝阿呀?”其实挺漂亮的,我故意这么说。
“哎,全中国怕是找不到了,随便找个看的顺眼的凑合算了。”他倒也实在。
“是啊,”我若有所思,“美人只在梦里,梦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啊!”
他又絮絮叨叨讲了些他女朋友的事,大概就是女孩子的家境很好,工作也很好什么的,言语中,他也像很在意这些东西了。我不觉悲从中来,当年潇洒的袁君,已经被现实慢慢磨成了一个与众无异的世俗庸男了!于是他说的话,我也就有一搭没一搭的了,他大概也觉得无趣了,大家也就早早散了。
大年初三,我就回到了学校。平时不觉得大的校园,好像一下子空旷了许多。南方的冬天,不见雪,只是透着阴冷。大树的叶子快掉没了,伸出长长瘦瘦的黑色的枝桠,仿佛在向上天祈求着什么,一只大鸟“哑”一声,从树间腾起,飞向灰色的天空,无影无踪。
寝室楼,可谓人去楼空空寂寂,几个废弃塑料袋正在楼前漫天飞舞,作一场无人的表演。
我回到寝室,把门一锁。于是一切与我无关,蒙上被子,大睡了二十几个小时。
后来的日子,我困了就睡,醒了就干活,过着一种宅到腐烂的生活。可是觉得心里渐渐安静下来,不用跟任何人说话,也不用再去牵挂任何人,茫茫宇宙好像只剩下了自己,随时都可以死去,随时都可以消失。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一天下午,一个网上的客户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我,让我存着,以便在他出差这几天保持联系。其实我一般都是用msn与客户联系,不太喜欢把手机号留给别人,但因为他要出差,只好破例。
在抽屉找出灰蒙蒙的手机,才想起已经停机了两个多月了。正踌躇着要不要去充值。突然,短信进来了。居然在上个月,有一笔1000元的话费存入了我的手机账户。问我妈,她说他们没给我存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