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西湖别有一番情趣。没了白天烈日当头的灼热，仍然温热的空气中，带着徐徐的清风，吹来西子湖水里淡淡的水藻气味。我悄悄地把胳膊挽上郁斐，两人甜蜜地漫步在西子湖畔。

杭州真是一个宜居的城市，它就像繁华都市背后的后花园，让你能沉下一颗浮躁的心，丢下所有的包袱，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我的生日就在我们到杭州的第二天。第二天我睁开眼的第一秒，郁斐的吻已经在我的唇边，“生日快乐，我的宝贝儿。”我幸福地沉浸在郁斐的爱溺中。这样的生日我已经无欲无求。等我们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之后，我轻声地问，“这就是生日礼物了？”

郁斐笑着说，“还不够？”

其实，那个生日，郁斐给我的礼物是陪伴与相守。当她拉着我的手，顶着烈日，走完整整一条苏堤，又走完一整条白堤的时候，她对我说，“人家说，牵手一起走完这两条长堤的恋人，可以一生都不分离。”

那一刻，我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在杭州的第三天，我带着郁斐去了灵隐寺。多少文人墨客在这灵隐之地留下了他们的脚步，这繁华背后的禅意随着那古老的大钟敲击而发的钟声，久久回荡在这小小的寺院。

我虔诚地跪在佛祖面前，默默祈求我和郁斐的幸福。我没有告诉郁斐我对佛祖说了什么，她至今都未曾知道。郁斐从不信佛，我一直知道。因为她说她不需要寄托。可那天她却静静地跪在我的身旁，低声地对佛祖说，“请把乐欣怡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如果真要申请去美国，光有雅思也不够，加上我雅思成绩又不够理想。所以考完雅思没多久，我就接二连三地把托福和gre也考了。没再去上什么补习班，应试技巧虽有差异，但也大同小异。加上托福和gre没有雅思那么讲究应用性，更多的是词汇量。那几个月，我是整个人都扑在英语上了，连给郁斐发短信都用英文的。总算是把英文这一关都熬过去了。接下来就是准备申请材料那一大堆复杂的程序了。

有一天我回母校去外事处做学位证书的英文证明的时候，竟然看见了方季同。大约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他了，自从上一年他的生日。

我强作自然地说了一声“嗨”，都拒绝他两次了，见面难免尴尬。方季同也是来外事处申请办英文证明。等我和他办完事出来，他说，“嗯，难得见面，一起坐会儿聊聊吧。”我点了点头。

我和方季同就坐在学校大礼堂门前的长椅上。时间真是快，方季同两年的硕士都快毕业了。原来他也是想出国再念念，所以最近也在搞申请材料。我听完他的一番诉说，微微一笑。“那你呢？”方季同接着问我。我只好也把自己的打算大致跟他说了一下。

“我们申请一样的学校吧，出去了也能有个照应。”方季同低着头，看着他脚下略显枯黄的那一片草。原来，秋天早已来临。

“那不就成竞争对手了？”我笑笑。有些人或许就是这样，兜兜转转总有见到的可能，却是有缘无份，我想我和方季同就是。

方季同也笑了，我和他都申请同样的专业，申到同一所学校的可能性很小，因为我们这样的专业无论是什么样的学校，每年招收的人数都很少。

“那你更倾向于去哪里？”方季同问我。

“其实我不怎么憧憬去美国，美利坚所谓的自由我从不向往。只是觉得那里的学校好一些，具体什么城市，我一点概念都没有，没什么所谓。”

这是实话。甚至，我觉得美国太远了。

那天回家，我如实和郁斐汇报了碰见方季同的事情，郁斐听完就火冒三丈。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啊！你走哪儿他就要跟哪儿的啊！”

“消消火，别气别气。”我连忙装可爱去逗她开心。“北京这么点大的地方，我和他也就一年半载能见到一次，即使哪天和他都去了美国，美国那么大，怎么会撞到呢！”

“你不许去美国了！”郁斐瞪着眼睛看着我。“凡是方季同申请的地方，你都不许申请。”

这种时候的郁斐总让我苦笑不得。

郁斐的生日就在每一个美丽的深秋。我还记得送给郁斐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我在香港的迪斯尼买回来的一个金属材质的小手电筒，像食指那般大小长短，光圈打出来时有一个小小的米老鼠图案。郁斐硬是看了那图案老半天都不知道那是啥。

25岁的我也不会再傻乎乎地去送她一个玩具了。那天我下了班，鬼鬼祟祟地红着脸去买了一盒登喜路的扁盒子香烟。因为当时在北京只看到登喜路的那种烟盒不是像一般的烟盒都是从向上打开的，而是那种整个前盖可以掀起来的。我对香烟的了解仅限于外烟，因为我爸是从来不抽国烟的。所以小时候我就喜欢拿我爸那些好看的外国烟的烟盒玩。其中我最心爱的一个是从英国带回来的玫瑰红色的555纸烟盒，同样是前面开盖，精致的颜色和盒子的图案，拿在手里就像是一个纸做的胭脂盒。当然那个盒子在我自己家里。

我给郁斐的生日礼物就是用那个我买来的那包登喜路做的。

我用浅色的信纸剪成20张纸片，修剪成香烟一样长短，每一张里面都是我写给郁斐的话。然后把这些信纸白色的背面朝外，卷成和香烟一样粗细的小棍棍，轻轻用一点点双面胶黏住开口处。然后用土黄色的彩色铅笔把每一根纸棍的一端涂成烟蒂的样子。然后就把我自制的“情书”香烟取代原来盒子里的20支烟，整整齐齐地排放在里面。盖上盖子之后，我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就等着郁斐生日那天送给她。

那天是星期四，起床后我装作不记得她生日这回事，也没跟她说什么话。当我从厨房端出煮好的两碗香喷喷的大排面走进客厅的时候，郁斐说，“今天吃面？”然后她拉开凳子坐了下来。

我点点头，笑而不语。

郁斐把我抱坐在她的腿上，“干吗今天要吃面？”她明知故问。

我抱着她的脖子，俯在她的耳边，甜甜地说，“今天有人过生日。”

“哦，是谁过生日啊？”她拖长了音。

我指了指她。

郁斐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是谁，我要听你说。”

“你……”我笑着趴在她肩头。

“那我是谁啊？”

她又想让我喊她某一个称呼，我知道。但是我从未喊出口过，实在是觉得羞到家了。可今天是郁斐的生日……

“喊一声让我听听。”郁斐轻轻地把我搂住，贴在她的胸前。

“老公……”

这一声呼唤听似甜蜜，里面却有多少辛酸？此生的我将永远不能成为她的妻，这一切早已注定。当别的情侣双双走进婚姻的殿堂，即使那是一个“坟墓”。可我们却连这样的的机会都不会有。

郁斐紧紧地抱着我，久久没有放开。

“今晚我去等你下班好不好？”郁斐出门前，我喊住了她。她笑着朝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