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斐牵着我的手,紧紧握在掌心里,拉着我朝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家,全身冻僵的我一下子走进这温暖的空间倒有点不适应,衣服里的寒气让我不自然地紧紧环抱着自己。郁斐拿了一块热毛巾,走过来给我擦了一把脸,然后扶着没啥知觉的我,脱掉了我身上的外套和鞋。
我抬头看了一眼客厅里的时钟,已经11点了。如果我没记错,我跑出门的时候还不到7点。我和郁斐谁也没有说过话,默默地开始安静地各做各的事。我拿了换洗衣服去洗澡,郁斐端着凉透了的菜去回锅热。等我洗完澡出来,郁斐已经重新摆好了饭菜。坐在餐桌上等着我。
“欣怡,先吃口饭,然后再吹头发。”她说了第一句话。
我默许,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拨弄着米饭的时候,我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了下来,不知道是为什么。因为先前的吵架?还是因为那枚被我丢掉的戒指?又或是……?郁斐叹了一口气,递给我一张纸巾,“别哭了!把眼泪擦掉,吃饭!”
等郁斐洗完澡,收拾好她出差时带着的那个箱子,我已经躺下了。双眼早已红肿得有一点发疼,昨夜3点多才入睡的我,其实白天就早已经撑不住了,加上这一晚的歇斯底里的折腾,眼睛是累得睁也睁不开。
郁斐轻轻躺到我的身边,侧身从我的身后环抱着我。那一夜睡得很沉,因为我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第二天的闹钟天还蒙蒙亮的时候就把我从梦中惊醒。是我昨夜睡下前去调的。因为我想趁天一亮就帮郁斐找回那枚被我亲手扔掉的戒指。我用力地睁开双眼,但隔夜的哭泣让我的眼睛已经肿得睁也睁不开,我轻轻揉了揉,然乎支起身伸手想去按掉闹钟。
可谁知郁斐一把抱住了我,“这么早起来干吗?”边说已经边把闹钟关了。
“我……我想去找戒指……”我的声音小到快连自己都听不到了。
那个清晨冰冷的空气,清劲的寒风,布满雾气的花坛,郁斐弯着腰苦苦寻找的背影……我又怎能忘怀这一切。我走到花坛后面的一块草坪,用力地回忆,隐约感觉昨夜的力度,戒指未必是落在花坛里,有可能会丢到这个距离。我认真、仔细地用眼睛在草坪上寻找。我一步步挪动,就直直地站着。
“你在那里站着就能找到?”郁斐在身后喊我。
我没理她。
冬日的草地早已枯黄一片,草儿们像被剃了板寸,静静地睡在这寒冷、坚硬的土壤中。晨雾尚未散去,零星有几点露水在草地上闪着晶莹的光芒。我以为我看花了眼,那一圈白白的光,在长长短短的草儿里淡淡地闪烁。那不是戒指,又能是什么呢?我坚定的把握压住了满心的喜悦,缓缓地走过去。我迅速地伸下手捡起了小小的它,然后马上直起腰。手心里的一丝冰凉,却顿时让我的心暖了起来。
“郁斐,别找了。走吧。”我走到郁斐身旁,轻轻撞了她一下。
郁斐疑惑地看我了我一眼。我天生不是块撒谎的料,我的眼里的笑意早就透露了一切。郁斐朝我的手下看去,看见我紧紧握着的小拳,她神情严肃地抓过我的手,轻轻掰开。
什么都不用再说,再多的话都已多余。
我以为,疼了就可以扔掉,我以为,扔掉就不会再疼。
原来,都是假的。
生活又回到了原来的轨迹,日子还是照样过,即便那些疼痛像根刺,深深扎在心中,无法拔去,我却依然沉溺于郁斐给我的爱情的温存中。有的时候,经常在想,或许此生没人能像郁斐一样宠爱我,心疼我,但或许也找不到第二个人能伤我如此之深。
那天我请了病假,实在是因为连续的缺眠而头晕得厉害。找到戒指后,郁斐吃完早餐就去公司了,我一个人在家睡了大半天。等我醒来的时候都下午了。手机上有一条郁斐的未读短信。
我何尝不知道她爱我呢,只是这份爱太重了。我闭上眼,开始认真地想,我是否真的有勇气坚守着我们之间的爱情呢?未来又有谁能知道呢?
看完短信,我返回收件箱的时候,我又看到了前一天方季同的那条短信。
时隔三年,他为何还没放下对我的这点情?在和郁斐谈恋爱之后,我再也不觉得我自己有多好。爱情的降临,把我本性里的许多缺点都一一展现。虽然吵架时觉得郁斐有一万个不是,但我自己却也倔犟并不愿意妥协,霸道并且蛮不讲理,任性并且不计后果。外人或许只看到乖巧温柔的我,估计也想象不到我吵架时那样的脾气。
不可否认,随着年纪的增长,我慢慢意识到方季同那样的人或许才是适合我的。但适合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能对他说的,只有对不起。
很快就到新年,我也要回家了。郁斐和我都有点依依不舍,这是我们住在一起之后,第一次要分开这么久。我嘲笑她,天天呆一起,看着也不腻的。郁斐气呼呼地问我,“难道你已经腻了?”我笑着摇了摇头。
回家过年的那一个多星期,天天就忙着陪爸妈走亲访友了。好不容易抽了点时间见了见以前的老同学。大家聊聊境况,谈谈未来。我有点意外地发现,以前那班高中同学里,大部分都还在继续念书,有去美国的,有去澳洲的,剩下的就在国内的学校继续深造。那天的谈话,给了我挺大的触动。本科学历的我,家里又没什么政治背景,我难道真的要这样一辈子做着稳稳当当的公务员?其实当初考公务员,只是为了能留在北京和郁斐在一起,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的职业生涯。我不是这样一个甘心一辈子就浑浑沌沌过完的人,初上大学时候的理想与抱负,似乎在爱情和生活的琐碎中已经淡去。但试问它们是否还存在于我心,答案是肯定的。本科的那个专业,虽然很冷门,在国内的发展才刚刚起步,但是我是从心底里喜欢它的。听着旁边的谁谁谁,这个在康奈尔,那个在麻省理工,我对自己目前的状态有了想要重新反思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