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科那四年可以说是我活了二十多年里,过得最真实,最自由的四年。没有爸爸妈妈的约束,我可以尽情地和同学疯狂地欢笑,没有数理化的折磨,我可以看遍我喜欢的诗集,没有高考的压力,一切只要及格就行。
从中关村,搭一辆运通,没几站地,就到了国家图书馆。我喜欢去国图,因为那里有一颗大大的银杏树。深秋十分,遍地金色的落叶,捧一本喜欢的书,靠着树干就那样坐在这满地的金色上。如今的我,或许已没有勇气去那样毫不顾忌地在那里坐着,怕人家说我矫情。人在社会就是这样,勇气会慢慢被锉去。只是,那个年纪,我有那个胆。
转眼已到初春,春天的气息让我兴奋不已。可是北京的春天,却有那么一点恼人。每到春天,那满树的柳絮扬絮,漫天飞扬,我本是一个皮肤容易过敏的人,一到春天,就只能尽可能躲在宿舍里,或者戴着个口罩出门。可当温暖的阳光射进我上铺的床褥上时,我的一颗心都飞到窗外去了。我想出门了。边想着边从床铺上爬了下来。
我换上一条连衣裙,披上一件开襟小毛衣,领口系一条小丝巾,满意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然后,当然记得戴着我的口罩,就这样开心地出发去国图。
刚出校门,快到公交车站的时候,远远地我看见我正前方两抹熟悉的身影。是郁斐,那她身旁那个,恩,应该是徐珍珍。
她俩好像是闹了别扭一样,郁斐一直在对着徐珍珍说话,而徐珍珍斜着头,板着脸并不理郁斐。我看到这场景,没有再往前走,就站在校门口的一个花坛边。这时候走过去,让她们看见也挺尴尬,或者等她们先走,我再过去,也行。反正我不赶时间。只是没几分钟,徐珍珍突然冲着郁斐大声地说话,我当然是听不见的,只是她那个神情有点吓人。这时郁斐显得有些沮丧,然后一辆车开过来,停在她俩身旁,徐珍珍跑了上去,把郁斐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了原地。这是什么情况,我该走过去呢,还是……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郁斐已经转过身,朝着我这个方向走来。我好像是刚偷窥了人家,被人家活捉一样的紧张。当郁斐两眼茫然地朝我走来的时候,我以为她一定是看到了我,所以只能迎着头皮,当作是偶遇,木纳地挥了挥手,“嗨,这么巧啊……”可面前的郁斐竟然一愣,看了我老半天,“啊,是你啊。”
额,这下我才觉悟,我戴着口罩,她刚才应该根本没有看到我。
既然已经打了招呼,我就故作轻松地说,“你要去哪里啊?”
郁斐的笑容很勉强,扯了下嘴角,“我没想好。”
我一想到刚才她和徐珍珍闹别扭的样子,想着陪陪她好了,就说道,“你有空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不出我的意料之外,她点了点头。
公交车上,她一只手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拉着扶手,我就站在她的身旁,谁都没有说话。
售票员大喊一声,我拽了拽她的衣角,喊她下车。
“美吗?”我像个小孩子,满欣欢喜地炫耀着自己的宝贝一样,站在大大的银杏树下,歪着头问郁斐。
春天的银杏树的叶子,绿绿地点缀在枝头,地上那去年的枯叶早已变了色,与泥土浑然一体。阳光照在这一圈小土地上,我想,谁都会喜欢的吧。
郁斐有些惊讶,我会带她来这个地方。她愣愣地站在一旁,我跑过去拉她的手,轻轻拉着她走到树干旁,我自己先坐下,然后指了指身旁的地,示意让她也坐下。
等郁斐坐下,我靠着背后的树干,闭上了双眼,让阳光抚摸我的脸庞。我想,郁斐应该还没忘记刚才和徐珍珍的争执的吧,但这种时候,旁人不要去问,她想说的话,自然会开口。如果她不愿意说,那就让那些事情随风而逝吧。
“欣怡,你知道吗,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很轻松,呵呵,不知道为什么。”她轻轻说了句。
我笑了笑,没接话。
“其实我根本不会交朋友,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去对别人好……”郁斐的声音很是失落。
我和她就这样各自望着头上同一片天空,安静地说着话。郁斐还是跟我说了徐珍珍的事。但我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开始。
“女孩子还是不要太亲密了为好。”当听到她的这句话,我有点摸不着头绪,“什么意思啊?”
郁斐深深地叹了口气,“太过亲密,就很容易超出朋友的界限。”而后的一切,我听完有点像在听电台的小说选播。郁斐喜欢徐珍珍,是关乎爱情的喜欢。难怪这样想来,郁斐站在徐珍珍身旁的时候,会让我有种说不清的与往常不同的感觉。只是徐珍珍并没有接受郁斐的这份感情。
“你就这样一直不放手?”我轻轻问了一句,把头转过去,看向郁斐。
一直盯着天空看,受着光线的刺激,当视线转到郁斐的脸上时,我眼前朦朦胧胧地,看不清楚,隐约看到郁斐的侧面,看到了她略带忧郁的脸庞。我有些心颤,这样子的她,挺让人心疼。
“你不知道,喜欢一个人,要放手,很难。”
这句话让我想到了家荣。或许,家荣也有过这样的痛苦。
“可你不知道,勉强来的,永远不会幸福。”我叹了口气,扭过头,又朝天空望去。
为什么陷入感情漩涡的人,就总是会迷失自己呢?现在的郁斐,没有了以前不羁的眼神,没有了以前洒脱的样子,她只是深深地、执着地守着她所谓的喜欢。那时的我没有轻易去爱过一个人,我大概是不能了解她的吧。只是这样一想,我觉得我之前对家荣似乎有点残忍,我用一分钟甩开人家,人家却可能用一个月甚至更久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
大学生活对一个文科生来说,基本上可以说是清闲,一周5、6门课,随便应付应付,剩下的时间可以自己安排。
家荣其实偶尔会给我发一个短信,要是在没有听过郁斐的故事之前,我是看到他的短信一概不回,看完就删。现在基本上是好言好语地回复一下。但是,我的态度还是很明确,做做普通朋友就行,要是约我出去,就免谈。
有一天下课,正当我和一群人嬉笑着往教室外走的时候。方季同喊住了我。“乐欣怡。”他的声音略带磁性,这一声,引得众多女生都看向我。尤其是燕子,扔下我对着我坏笑,然后说,她们要先走了。我瞪了她们一眼,然后朝方季同那边走去。教室里的同学基本都走空了。
“什么事?”我冷冷地问,虽然那次的交谈,让我对这个人的厌恶感少了一点,但是,我还是对他热情不起来。
“这周六,我有两张保利剧院的钢琴演奏会的票子,你要不要一起去听?”方季同的声音不大不小。
我有点不知所措,垃圾桶约我去听音乐会?!“你确定我喜欢听交响音乐会?”我故意这样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