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真和蒋琴面对面的坐着,互相对望,气氛有点紧张,两个人像在进行一场重大的谈判。
终于,孟真开口问道:“我哥是否决定放弃?”
蒋琴无奈地叹气:“你哥跟你一样,有时候犟得像头牛,怎么拉都拉不动。”
孟真咬了咬牙:“不管他怎么做,我是不会再退缩了。”
蒋琴点了点头,鼓励孟真:“对!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立场,不为所动。别说他坚持到底,就是坚持到死,王晓也不会被他感动。感情的事儿,怎么能够强求呢?”
孟真说:“我真的不能再伤害王晓了。”
蒋琴说:“如果你再伤害王晓,我都要替她打抱不平了。”
不过,孟真还是有些担忧:“如果我哥知道王晓喜欢的人竟然是我,那该怎么办?”
蒋琴说:“这要问你自己。”
孟真缄默不语。
蒋琴说:“你哥不但不决定放弃,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查明王晓所爱的人到底是谁。他好像察觉我知道些什么,硬要我说出是谁。不过你放心,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告诉他的。”
“瞒得了一时,岂能瞒得了一世?”
“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担心我哥会受不了,可又不能阻止他,所以只有尽量小心,不要让他知道真相。”
“孟真,我还有一个担心。如果……王晓的父母知道你和王晓又在一起,如果他们还是要像六年前那样把你们生生拆散,你和王晓怎么办?”
“这个问题我也一直在想。”
“想好了吗?”
“没有。每次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总是会非常害怕,所以就会强迫自己停止去想。”
“这个问题你必须要去想,认认真真去想,透透彻彻去想,一定要想好。因为有一天你必须要面对,必须要有一个解决的办法。”
“我明白。蒋琴,我一定会想好的。”
苏小雨再次出现在春天幼儿园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男人,一个健康沉稳干净温暖的男人,所有曾经认识苏小雨的人几乎都认不出她来了。
苏小雨变了,变得有女人味了,她曾经喜欢穿灰色的长裤,黑色的棉t恤,头发剪得短短的。现在她却穿这橙色的弹力裤,紫色的高领纯棉衫,细细亮亮的高跟鞋,头发也开始留长了。
苏小雨的巨大变化令孟真感到非常的意外和吃惊,但也令她觉得欣慰和愉快。
王晓虽然看不见苏小雨改变的样子,可她知道苏小雨已不再是过去的苏小雨了。苏小雨依然会喜欢她,却不会再爱她,而这是王晓最希望得到的结果,所以她笑得很开心。
孩子们围在苏小雨身边,细声细气地说阿姨您好漂亮啊!阿姨您像花一样。
苏小雨互相做了介绍,她的男朋友叫彭文,做电脑软件的。
彭文礼貌的同每一个人握手,然后对孟真说谢谢。
孟真愣了一下,笑问:“为什么谢我?”
彭文说:“谢谢你曾经救过小雨,谢谢你……让小雨重新认识自己。如果不是你,我和小雨不会有今天。”
“你了解小雨,了解她的全部?”
“是的。全部。”
“你能理解她,而且毫不计较?”
“因为我爱她。”
孟真笑得很开心,她说:“我相信小雨和你在一起会开心幸福的。”
彭文再次对她说谢谢!
苏小雨走到王晓跟前,眼里依然闪烁着柔情:“王晓,你好吗?”
王晓说:“我很好!”
苏小雨问:“你和孟真……好吗?”
王晓轻轻抿了抿嘴,说:“马马虎虎。”
苏小雨说:“我可不许她对你马马虎虎,她经常惹你生气吗?”
王晓低低地叹了口气:“小雨,你知道的,像我和孟真之间的感情,面对许许多多的事都是身不由己的。”
“你不快乐?”
“对于我们来说,有时候,痛苦多于快乐。”
苏小雨望着王晓美丽柔和的脸,一时无语。
王晓说:“小雨,彭文是个不错的男人。”
苏小雨的笑容也变得有女人味了,她说:“他知道我的过去,可是他不计较。”
“这正是他让你动心的原因吧!”
“是的,而且我想试着改变自己。”
彭文喜欢了苏小雨很久,那时她正在喜欢别人,一直不肯理会他,有时还对说很难听的话。可是彭文一直都没有放弃,苏小雨也从来不给他机会,直到听了孟真那番话。
王晓问:“当时你一定恨孟真吧?”
苏小雨的脸上,隐隐流露出一比伤感的微笑,她说:“我很妒嫉她,真的。可是回去之后想了很久,觉得她说的对!一厢情愿所带来的痛苦和伤害,甚至超过接受一个你不爱他但他却爱你的男人。”
“是彭文让你明白了这个道理吧?”
“所以,我决定嫁给他。”
王晓像个孩子似的欢喜地欢呼起来:“哦!太好了,大家有喜糖吃了。”
孟真走过去,笑着问苏小雨:“小雨,你要给大伙儿发喜糖吗?”
苏小雨说:“恐怕我没有机会亲自给你们发喜糖了。”
苏小雨决定和彭文离开这个地方,明天就走,飞机票都已经买好了,澳大利亚,小雨最想去的地方。
王晓握住小雨的手,问:“小雨,你还会回来吗?”
苏小雨说:“会的,总有一天我还会回来。”
“你打算在澳大利亚定居吗?””
“我想在一个新的地方,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孟真和王晓都明白苏小雨的想法,因此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孟真和王晓去送苏小雨。上飞机前,王晓和苏小雨紧紧地握手,热泪盈眶,祝福她和彭文。
苏小雨也祝福了王晓和孟真,并嘱咐孟真好好照顾王晓。
孟真用力地点头。
飞机冲入云霄的那一刻,孟真和王晓感到一丝怅然。她们互相面对着,轻轻地拥在一起,让泪水落在彼此的肩膀上。
苏小雨走了,去了她想去的地方,过一种全新的生活。
而孟真和王晓呢?她们对自己的幸福和未来毫无把握,期待着有一天也能像苏小雨那样,和深爱着自己的人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人歧视她们拆散她们的地方,过一种崭新的生活。
然而,等待她们的现实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孟真的小说,已经完成一大半。她把写好的一部分打印出来,一字一句地念给王晓听。
有时王晓听着听着就泪流满面了,每当这种时候,孟真就又好笑又难过。她说你要是再流泪,我就不念给你听了。
王晓又哭又笑地说:“谁让你写得那么叫人疼痛,我的泪水怎么挡也挡不住。”
“你的伤心事被人提起,自然会感到疼痛了。别人看了,或许会笑掉大牙呢!”
“别人知道我们有这样伤心痛苦的事,难道一点儿也不会感到疼痛吗?”
“不知道。”
“难道世上的人都铁石心肠吗?”
“大多麻木不仁。”
“麻木的没有一点同情心吗?”
孟真想了想,安慰王晓:“至少有一部分人还是有的,我们不应该对所有人都感到绝望。至少蒋琴是理解我们的。”
“对!最起码有一个人在默默的支持我们,为我们祈祷和祝福。还有小雨,她也是我们的支持者。”
孟真说:“还有那些像我们一样相爱的人。”
王晓的心情有点沉重:“是啊!这世上不知有多少人和我们一样的痛苦和无奈。”
两人都陷入了沉思。
良久,王晓叫孟真把放在床头织好的毛衣拿过来。孟真捧起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毛衣,感觉是那样的温暖而沉重。这一针一线里面,凝聚着王晓多么温暖厚重的情谊啊!比山高,比海深,比天地更宽广久远。
孟真的眼泪刹时夺眶而出。
王晓听孟真好一会儿没有动静,忍不住问孟真:“找到了吗?就在我的枕边。”
孟真赶紧拭去眼泪,回答找到了。
王晓叫孟真脱去外衣,亲自为她穿上。大片大片的温暖顿时像潮水般涌来,从孟真的脖子迅速穿透胸膛继而蔓延全身,孟真几乎再次忍不住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