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睁大眼睛互相瞪着对方，谁都不肯妥协。对恃了差不多一分钟，孟诚慢慢地松了手，神情颓废，无可奈何。
蒋琴说：“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你何必非要去揭穿真相呢？那样大家都会受到伤害。”
孟诚抬起头来，神情逐渐变得坚定，他说：“总有一天我会知道那个男人是谁，总有一天我会查出真相。”
听到这话，蒋琴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战。
王晓再次发来短信时，孟真和马翔的谈话已经差不多接近尾声了。
当时马翔匆匆地走出教室，追上了孟真，问她有什么需要帮忙？
马翔自始至终都在关注着孟真的一切，孟真的快乐、忧伤、欢笑、痛苦、不安、执着和决然，他全都默默地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只要孟真需要，他甚至可以连自己年轻宝贵的生命都愿意付出。
孟真望着马翔年轻英俊诚挚担忧的脸，淡淡地感激地一笑：“我很好，马翔，谢谢你！”
“您这段时间总是不快乐，为什么？”
“每个人都有有自己的快乐和不快乐。只是有时候，快乐会被巨大的痛苦所淹没。但只是暂时的淹没，不久快乐就可以战胜痛苦浮出水面。”
“您终于承认您有痛苦，巨大的痛苦。”马翔心疼地望着孟真，“是谁给了您这样巨大的痛苦？”
“是我自己。”
“您还是不肯说实话。是您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男朋友吗？他有了别的女人？
是不是？”
“马翔，你想得太多了。”
“如果不是，您的痛苦从何而来？”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痛苦，或多或少，或大或小。但是有些痛苦只能知道知道，只能一个人默默的承担。除了自己，任何人都不能告诉。”
“您说出来，或许可以得到帮助，或者是解脱。”
“我刚刚说了，有些痛苦只能自己知道。若告诉了别人，不但会加深自己的痛苦，也会让别人痛苦。”
马翔有些无奈地叹息一声，说：“孟老师，有时候我觉得您就像一个谜，或许我用一生的时间也解不开。”
“那就不要去解。”
“可是我想了解。了解你的全部。”
孟真沉吟了片刻，她说：“为什么一定要劳心费神的去了解一个人的全部呢？就好比一间屋子，一直被锁着。于是你很好奇，每天都想弄清楚里面是不是藏着什么奇珍异宝。你白天吃不好，晚上睡不着，费尽心机，把自己弄得非常苦恼。当你终于有一天破坏了那扇神秘的大门，却发现屋子里不过是一些被废弃的破铜烂铁。那时也许你会失望得想跳楼自杀。”
正在这时，孟真的手机响了，她掏出手机看了看王晓发过来的短信，呆了片刻，神情恍惚。
马翔察觉孟真神色有异，忍不住问她有什么事？
孟真揣好手机，轻轻摇了摇头：“没什么事，马翔，说一说你自己吧！这些天你去柳烟河了吗？”
马翔摇了摇头。
“为什么不去？“
“为什么要去？”
“因为徐芸盼望你去。”
“王老师也盼望您去，您又为什么不去呢？”
孟真有点吃惊地盯着马翔，以为马翔察觉到了什么，马翔说：“孟老师，您无法勉强自己接受我，我也一样无法勉强自己接受徐芸。”
孟真无话可说。
秋天已经来临，天气一天比一天凉。柳烟河岸边的一些高大挺拔的树木，已经开始大片大片地掉叶子。一片一片地飘落在柳烟河里，像小船一样顺着河水漂流i，时而随风飘荡飞舞。
王中华看到女儿的时候，女儿正坐在柳烟河岸上的竹凳上，手里摆弄着一片青黄的落叶。仰着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逐渐灰白的天空。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
王中华忽然心里一阵疼痛，女儿一直是他心里的疼痛。他医治不了这种疼痛，也拒绝不了这种疼痛。这种疼痛就像他心里难以愈合的伤口，轻轻一碰，就会颤抖，甚至流血。
王中华慢慢走到女儿身边，柔声叫道：“晓晓。”
王晓微微愣了一下，继而惊喜交加：“爸爸。”
王晓站起身，伸出手来，急切地想要触摸父亲，王中华立即伸出大手握住女儿冰凉柔软的玉手，然后挨着女儿坐下。
王晓有点激动地说：“爸爸，我很想您。”
王中华点了点头：“晓晓，爸爸也很想你呀！可是事情太多，不能经常来看你。”
王晓说：“爸爸有这份心意，女儿就很满足了。”
王中华爱怜地摸摸女儿的头：“晓晓，搬回家去住吧！”
王晓说：“不！我喜欢这个地方，我自己会照顾自己，您放心吧！我很快乐。真的，每个人都对我很好，孩子们也很喜欢我，生活在这里，我觉得很开心。”
“晓晓，你太辛苦了你需要人照顾，需要人疼爱。”
“我已经学会了独立。”
“可你不能这样独立一辈子。”
“爸爸，您也想劝我嫁人吗？劝我嫁给骆云冲吗？”
“爸爸知道你不喜欢骆云冲，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爸爸不会勉强你。妈妈也不会。”
“您保证。‘
“我保证。”
王晓把头靠在父亲肩上，笑道：“爸爸，还是您了解我，您一直都最疼我。”
王中华的鼻子有点酸酸的，他说：“晓晓，爸爸真的是很心疼你，所以希望你有一个好归宿。爸爸很快就会老，会死，而你的一生还有很长，爸爸不能一直在你身边，不能一直疼爱你。”
王晓抬起头，心慌意乱：“爸爸，您不要这样想，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在一起。”
王中华说：“可是我们总有一天会分离的。这是必须面对的现实，所以趁现在还活着，爸爸必须要慎重的考虑你的将来。将来的生活，将来的幸福……”
“包括我将来的丈夫。”
“是的，晓晓，这是你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也是爸爸最担心的。”
“为什么女人非要有个丈夫？没有丈夫难道就不能独自生活下去吗？”
面对女儿这个有些尖锐的问题，王中华微微皱了皱眉，说：“当然不是，可是……”
王晓说：“我知道了。爸爸，其实我早就明白了。因为每个女人都应该有一个丈夫，所以我也不能列外。这是千百年来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改变，谁若是违反了这个规定，就会遭到所有人的唾弃和谴责，就会身败名裂，丢尽列祖列宗的脸，是这样的吗？爸爸。”
王中华惊讶于女儿如此的坦白和尖锐。他神情有些尴尬，面色微微泛红，无言以对。
王晓轻轻叹了口气：“对不起！爸爸。”
王中华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从六年前开始，我就一直成为您和妈妈最大的问题。为了我，你们想尽了办法，操碎了心。可我还是这么不听话，还是让您和妈妈不断的失望。真的很抱歉，爸爸。”王晓难过地垂下了头。
王中华拍了拍女儿的肩，安慰道：“晓晓，别说了，爸爸妈妈不能理解你的苦衷，请你原谅。”
王晓忽然忍不住热泪滚滚。
王中华搂着女儿，也禁不住眼眶潮湿了。
良久，王中华说：“晓晓，有什么需要，尽管对爸爸开口。”
王晓点点头说：“我会的。”
王中华抬头望了望天空：“晓晓，天快黑了，回去吧！当心着凉了。”
父亲走后，王晓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她在耐心的等待，等待孟真的到来。
天快黑了，可是孟真还没有出现，王晓迎着冷风，不禁喃喃自语：“孟真，你真的如此狠心不来见我吗？”
就在这个时候，孟真从一棵树后站了出来，慢慢走到王晓跟前：“王晓，对不起！我来晚了。”
王晓一时悲喜交加，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泪流满面。此时此刻，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孟真亲吻了王晓。
两个人沉浸在小别重逢的激情和温存里，丝毫没有注意到不远处一棵树后有一个脸色阴冷的男人在窥视着她们，并用照相机对准了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