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颜雍将信将疑,抱起王妃僵硬的身体放在担架上:“果真有救?快速下山。”前一句他问素贞,后面却是对侍卫发令。侍卫抬起王妃,向山下飞奔。
素贞感觉到什么,抬头看去,却见许仙面凉如水,素贞心中一寒:“你信我么?”
许仙不语。
素贞再问:“你信我么?”
“我是大夫,死了的人,如何再活的过来?她虽痛苦显见不治,但总是一条人命,人还未死,你如何下得了狠手?虽然你做的不错,可你的心这样冷么?”
“是,我是蛇,我是毒蛇,专门害人性命,我缺少人性,你如今可算看清楚了吧?”
素贞骤然痛楚:“别人可以这么说我,偏你不能。”
素贞心内叹息,青儿,许仙,他还是太善良了,只记得自己是大夫,只知道救死扶伤,悲天悯人,心地纯良简简单单,看不得人离世,堪不破生离死别。也或许真的是自己太冷漠了吗?
“如果有一天,我不得不死,不得不离开,官人,你答应我,让我干干净净,完完全全,安安静静,面貌姣好地离开,不要看我支离破碎,面容尽毁……”
许仙捂住素贞的嘴:“娘子说的什么?是我不好,是我一时转不过弯来,如果娘子不原谅我,我活着还有什么生趣?那分明是逼我早走一步了……”
“官人,我纵然是蛇,我会害你吗?”
“不会,决然不会。”
“那,我会害别人吗?”
“不会,决然不会。”
许仙语气愈加柔和:“娘子,是我不好,我说重了。”一边来拉素贞的手,素贞下意识地抽了下手。
许仙不放,紧紧抓住素贞的手:“你忘了?我要牵你的手,我们不论风雪,不离不弃,一路同行。”
寂静,一时天地似乎冻结,万籁失声。
山下,松涛阵阵,山路崎岖,人影已然难辨。
素贞手覆上许仙眼皮:“闭上眼。”
许仙虽不知素贞何意,还是依言闭上眼睛。素贞待许仙眼睛闭好,轻轻一下抚摸过后,许仙如睡着一般,素贞挥手,只见两道人影离地飞升,霎时向山脚落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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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许仙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发觉和素贞已经站在山脚下了,素贞就在他身侧。
许仙不由怪讶地咦了一声:“娘子,难道我们是跳崖下来的吗?”
素贞微微摇了摇头:“我们走吧。”走近侍卫,接过他手中的缰绳,二人打马如飞,一路驰向留守府。
留守府,今日气氛不同往日,透着紧张、忙碌、严肃,人们大气儿都不敢出。堂上,完颜雍一改平素的沉着镇静,眉头紧锁,来回踱步,坐立不宁,不时向身边人问着什么,被问的人小心翼翼,头都不敢抬。
“禀王爷,王妃幸而及时被封穴道,不致毒血攻心,性命是无碍了,只是脑子已被毒气所侵,只恐只恐……”一个御医模样的人欲言又止。
听了大夫的回复,完颜雍一颗心沉了下去,难道,难道美丽的妻子从此只能缠绵病榻,不能言,不能想,不能站立行走,那和一株树木何异?不,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我一定要救她醒来。
望着进来的许仙素贞二人,完颜雍呆滞的目光中升起了一点光芒:“请你们救救我妻子,一定要救救她,我不能没有她。”
完颜雍身边的大夫,是不久前从京城回来探亲的御医,他的医术在全国也是数一数二的,现在连他都束手无策,可见王妃的病情是多么沉重了。
“带我们去看看王妃吧。”许仙说着,可是心里并没底。
站在病榻前,看着王妃,王妃似睡熟了一般,无忧无喜,只是脸容平添了一层黑气,透着诡异和危机。
素贞回过身来,定定地看着完颜雍:“王妃中毒太重,已非药石所能救,素贞曾是修习之人,如果王爷信得过,素贞愿以内力助王妃度过此次劫难。”
完颜雍挥手,从人一律退出。他对素贞长揖到地:“全赖娘子了。”
素贞又嘱咐:“王爷请务必派人在堂前堂后不远处守护,但绝不可太近,我行功途中再不能受半点儿惊扰,否则全功尽弃,我和王妃性命恐都难保,王爷切记。”
完颜雍如奉纶音,郑重应了。
然后素贞转头又对许仙说:“官人,你也一起出去吧。”
许仙一脸担忧的神色,素贞早已看出,款款细语:“放心,去吧……”
众人退出,素贞挥手落下四周帷幔,霎时,屋内似乎与外界隔绝,成了另一个安静的世界。
素贞双手作势,王妃身子离床而起,呈半坐姿态,素贞双掌抵住王妃后背,将自己修炼千年的内息输入王妃百骸深处。少时过后,王妃的面容黑色渐去,慢慢转红,素贞长出了一口气,现出一丝微笑。
王妃精神虽然回转,但仍未清醒,素贞略一想,已有计较,看了看四周的低垂的帷幔,这才转过身来,轻轻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呼出来,一团红光霎时照亮满室,素贞手托刚呼出的内丹,轻吹一口气,内丹飘向王妃,围着王妃身子绕行三周,这才收了内丹,屋内的红光也慢慢敛去,终于消散不见。
素贞轻拭额头,这才发现寒冷的天里,自己额头却密布了细细的汗珠,身子也感到一阵劳乏,而王妃此时呼吸匀畅,似只是甜蜜小睡,很快就会醒来的模样。
素贞看了看王妃,欣慰一笑,转身轻轻走出内室。
门外,许仙、完颜雍立即迎上前来,许仙一把拉住素贞的手,而完颜雍却迫不及待的问:“乌达林她怎样了?”
素贞握着许仙的手,感受着他的温度,却回答完颜雍:“都不妨事了,半个时辰后,王爷可进去探视,王妃精神当恢复的和上山前一样。”
完颜雍听罢喜不自胜,这一天的经历,如电光石火,瞬息惊变,早已把一个处事不惊的王爷搞得一会儿忧心忡忡,一会儿又喜形于色,王爷深施一礼:“大恩不言谢,日后,如有所遣,我夫妻必全心相报。”说完,在素贞示意下,去堂外守着,静等乌达林醒来的时刻到来。
“娘子,可累着你了吧?”许仙眼里尽是温柔疼惜。
素贞微微一笑,摇着头,不说话。
“娘子,我平素见惯了你温柔和顺的样子,及至猛下看见你果敢决然的模样,一时错会了,娘子,你是对的,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素贞忍俊不禁,掩口笑着:“你呀,前世就给我气受,今生仍是这般心上染不得一点儿尘埃。”又小声说:“我早不生你的气了,只不过想再让那个没心没肺的人着急,我就心平了。”
许仙一时被素贞调皮的神态迷呆,本想说什么,一下子千言万语却飞到了九霄云外。
他们二人还在这缠绵,那边王爷已经满面春风携着乌达林走了过来,乌达林风采更深往昔,仿佛根本未经历才经过的中毒风波。乌达林深深一礼,表达自己由衷的感谢。
许仙对素贞受到如此礼遇,比自己治愈了一个沉疴重症还高兴,原来他和王爷一样,自己的妻子才是最爱最珍贵的。
隔日,护卫的调查也已完毕,投蛇之人虽被捕到,但自尽而死,身上找不到一点儿线索。完颜雍心想,是了,不用查了,查到又怎样?不外乎是那个人指示,他才是幕后黑手。王爷不动声色,严令下属不得张扬此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