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接近晚饭的时候,我发现我不知不觉间已挪到莫小雪床上,让她手把手地教我织围巾了。这条围巾我织三年多了,打算在一、两年前的圣诞送给安安的。然而由于我和他总是喜欢在圣诞前夕闹分手(我恨圣诞节,虽然我每逢考试都会向仁慈的主表达我对他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的敬仰之情),导致这围巾还没织好就拆了两次,现在还得继续织。我的阴谋是既然线都买了,那就省一份新年礼物好了,死活不拖到下个圣诞了…
不过织围巾确实是一技术活,那复杂程度绝对不是一正常人可以承受的,由此可见莫小雪不是正常人,此时这个非正常人类看着我幽怨的样子笑得分外迷人。
“不至于那么难吧——不过为了你的安安,你还是认了吧~”
“我认我倒霉——这里又要怎么绕??”想起死人程维安无数次嬉皮笑脸明示暗示我给他织些什么的样子我就来气,谁规定男的一定得戴女朋友亲手织的围巾才算幸福了?!我这么贤良淑德的每天给你买早餐还不够你幸福得死去活来?这什么世道啊~~~
“这样。”莫小雪捉过我的手,很轻巧地把线针绕了几圈又来回穿了几回,我看得有点犯晕。
“你就多穿两件衣服吧,手那么冷。”莫小雪稍稍用力握了一下我的右手,皱着眉道。她的手很温暖,而且没那种潮潮的感觉,感觉很干净——不像安的,夏天有手汗,冬天还潮潮的,电视剧中男主角握住女主角冰冷的手放进自己的衣袋里是相当的浪漫,但现实中这样的场景发生在我和安身上简直是灾难。
我发现每当我苦痛哭诉我和安的悲惨爱情际遇时莫小雪就笑得格外阳光灿烂,不过我和安又确实是比较奇特的一对,在一起时总会发生很多好玩的事情,或笑或泪,却怎么也没有心动的感觉。
“不至于吧,还灾难呢,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那是如假包换的灾难好不好,还不是一般的暴雨洪水火山爆发山泥倾泻,是火星撞地球。”
我发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比白宫发言人的态度还要严肃认真,可莫小雪却笑得前伏后仰:“小林你还真可爱,搞笑!”
我平生最恨两个形容词,第一个是可爱,我认定这是用来形容5岁以下祖国小花朵以及15岁以上不够漂亮不够迷人的女的;第二个是搞笑,我从来都是一比中央电视台新闻30分还严肃的存在,那形象简直是金光闪闪的优雅,最多是偶尔言辞中字里行间的幽默倾向强了那么一点点,可也不至于搞笑啊。然而莫小雪这女的竟然在一句10个汉字还不到的话里同时使用了这两个如此不当的形容词来描述我,多人神共愤啊。于是我立马收敛笑容,以中国发言人抗议北约轰炸南斯拉夫大使馆的姿态提出严正声明。不料莫小雪笑得更凶了,上气不接下气的指着我“你…你…”,那手还抖啊抖的像要随时撒手人寰,笑得一波三折荡气回肠余音绕梁,使我自信心大受打击一击再击击了又击,最后缩到角落里作郁闷无限画圈圈状。
笑够后莫小雪凑过来伸出手摸摸我的头:“小朋友生气了?”
我立马感到不妥,这画面若在电视中放出来绝对会让不知情的群众认为真理掌握在莫小雪手上,并且这个手握真理发言权的人类还特别地富有同情心,懂得关爱失足陷落在谬论的泥潭中不知悔改的迷途小羔羊。
于是我决定奋起反抗,一扭头却碰上了她的鼻尖。套用《天下无双》的部分对白,此时我和她的距离只有1cm,我本能地往后躲,这女的放在我头上的魔爪却好死不死滑落在我后脑勺。有没有看大陆禁播的潘婷洗发水广告?!我这时比里面那女的还不知所措!!
我不知道这个画面持续了多长时间,反正期间我就这么和莫小雪对视着,同时大脑“嗡”的一声短路掉了。
最后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我的大脑重新运作,卖饭的小推车来了…
“冬菇鸡一份冬菇鸡!”我有点手足无措,大脑估计最多只有16m的速度。莫小雪却很平静,其实好像还真的没什么,我是怎么了?er,估计是基因突变后遗症恶化了。唉我这命苦啊~~
“你不吃吗?”我打开饭盒,ohyep,这火车餐果然卖相有限。
“车上的东西很难吃的喔,我自己做了便当。”莫小雪拿出一饭盒,黑白猪。“我拿去叮一下。”然后就飘走了。
还便当呢,还懂织围巾,多贤良淑德一妇女啊,叫我妈加把劲给我生个哥把她娶回去得了,我立马生活无忧。
这冬菇鸡还不是一般的难吃,我一直以为把饭做得此味只应地狱有的就咱学校饭堂最高境界了,岂料还真一山还有一山高,你看这古人说的话,就是经得起推敲。
我正在忆苦思甜呢,电话响了,我一看是安,便哗啦啦地开始倾诉我的吉大电波行悲惨遭遇之冬菇鸡篇,那可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啊,可咱俩这省际漫游的也很让人心碎啊,于是14分58秒的时候我果断地cut了线。这时候小雪已经回来了,笑吟吟地看着我,手中的饭盒热气腾腾飘香十里,最上面的西兰花绿油油的映照得那小墨鱼白嫩嫩的倍儿诱惑,我放下电话瞄了一眼自己的冬菇鸡——随着时间的推移温度的下降那仅有的几块鸡表面上凝结了一层油,不禁悲从中来唏嘘不已。
“要不要一起吃?”莫小雪的声音,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般降临在这寒冷的人世间,让沉浸在冬菇鸡的悲凉中的受苦受难小市民林一诺感受到了天堂的温暖。
我几乎是热泪盈眶地奔将过去,边奔边装客气说这怎么好意思呢怎么好意思呢,然后一屁股坐下举着筷子双目放光,作盛情难却状:“那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不客气了哈。”
莫小雪噗地笑了,夹了块小墨鱼说你试试看味道还成不?
我毫不犹豫一口接下,清淡而不失鲜味,虽然是再热的,口感却丝毫不差。
可能是我的吃相太幸福,让莫小雪成就感非常,笑得特别春风满脸。她又拿黑白猪调羹喂我品尝她的草菇蒸日本豆腐,那不是一般的好吃啊~~~
我区区一个尘世中不懂煮东西的小青年,受此恩情理所当然的无以为报,便装港台美食节目主持人来逗她笑,从80年代翡翠台郑少秋到现在的美女厨房全被我淋漓尽致地恶搞了一遍,莫小雪前仰后合的笑得喘不过气来。
最后我吃饱了,倍儿满足。莫小雪还在笑,用手捂着肚子作呼吸困难状。我看了看干干净净的黑白猪饭盒,er,类似我解决掉了其中的80%…而且菜基本上被我吃光了,莫小雪顾着笑只扒了几口白饭。
我发誓我不是故意的,首先由于节目需要我不得不频繁地更换菜色来点评(连饭也点评了6次的说…我还真佩服自己的词汇量,怎么能一下子酸出这么一大堆赞美词),其次莫小雪为奖励我形象生动的表演又频繁地夹菜送进我口中,所以在这个丢民林一诺欠缺良知以怨报德吃光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莫小雪的饭事件中,我其实完全是作为一无辜市民的存在,整个案发经过都是形势所迫,这跟逼良为娼其实是一个道理。
虽说我不是故意的,但我的超我已不失时机地蹦出来唾骂了我无数次。于是,我愧疚非常:“小雪,er,你饱不饱?我好像一时冲动吃多了,你饿不饿嘛……”
“没事,我吃过东西才上车的。”莫小雪拆开一包cs抽出一张,撕开一半,伸过手来帮我擦了一下嘴:“不过你也吃得太激动了吧,你看这吃得满脸都是的…”
“啊呀,”我作惊恐状,“我留着今晚宵夜的,你还我你还我~~”
吃完饭后我抢着去洗饭盒赎罪,莫小雪拗不过我,便死活要我加了件衣服才放我出去(外面很冷的,你又用冷水洗饭盒,感冒了怎么办),我当时的感觉是,这人间还真是有情啊,感动死我了。
洗完饭盒后我决定去买点东西回去给莫小雪吃,这么冷的天肚子不饱饱的怎么睡都不暖和。火车上的东西平均比外面贵1.8倍,作为一学市场的精明小青年我竟然沦落到跑去明显人为垄断的供求环境中消费,简直是对我专业素养的一种侮辱,可是为了大公无私心地善良友好无限的小雪同学,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