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流淌着轻柔的旋律,两个人轻品慢饮,很少讲话。时不时的,谁抬起头看看对方,但好像不同时抬头。彼此都知道对方的举止,只是心照不宣不对视。
饭后小坐一会,林蔚送她回家。在路边停好车,丁榕要一个人走,林蔚坚持要送,丁榕只好等她一起走。
小区内绿化很好,空气很新鲜。路灯光把绿化带内的草映得黑黝黝的,树还不大,但修剪得很精致。林蔚像个调皮的孩子,时而蹭着丁榕走,时而跳到绿化带边的石沿上走。后来干脆把丁榕的包抢过来自作主张离开她远远地走。
刚一打开门,那个拿包的就把自己摔到沙发上。丁榕倒了两杯水端过来。林蔚接过水,愣愣地看了丁榕一会,问道:“我俩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吧?”丁榕点点头。林蔚拍拍自己的旁边让她来坐,她不过来,林蔚就把她轻轻地拉到身边坐下。
林蔚看着她的眼睛问她:“我怎么样?”
“你很好。”
林蔚突然把水放下,用手臂环着她的肩膀,说:“是不是好得可以这样?”
丁榕试图推开她的手,谁知道越推,林蔚越用力抱。就这样无声地挣扎了好久,最终没有挣得过林蔚,她放弃了。林蔚就把她完全环抱在怀里。
丁榕的脸一定很红,她觉得头在发烧,尤其耳朵热得厉害。她现在的姿势,就是偎依在人家的胸口,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蹦出来一样,咚咚跳个不停。那耳根血管里液体的流动她都能感觉到。身边的这个人也不比她好到哪去。她靠在林蔚怀里,能感觉到她全身发烧,而且心跳得很快。
林蔚等到心情平静一点,就把怀里的人稍稍推开一点。她看着丁榕,后者低着头,不敢与她对视。林蔚腾出来一只手,抚着怀中人的发丝,然后移到脸上:“自从那次运动会见到你,我就知道我完了,你别怪我。”
丁榕低声说:“我谁也不怪。”
空气里漂浮着潮热的气息,林蔚猝不及防就把唇印上了怀中人的额头。那个额头凉凉的,但没有动。林蔚还想进一步,可是怀里的这个人挣扎得很厉害,林蔚想想也就放弃了。
两个人偎依着说了好一会话。林蔚看看快十点半了,就依依不舍地告辞回去了。丁榕把她送到门口,就回身关了门,她靠在墙上老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九
第二天早晨,丁榕起床时觉得眼睛不舒服。她想了想,就换了个浅茶色的眼镜戴着去上班了。
有色眼镜可以遮住因为失眠而疲倦的眼神,却止不住驿动不安的内心的骚动。虽然别人觉不到异样,她自己却能感到上课时嗓子沙哑,不像以前那么有激情。像她这么年轻,以前上课批改作业连轴转也觉不着多疲倦,可今天上午只上了两节课就觉得疲劳不堪。她的内心是非常内疚的——觉得对不起那一张张尚显稚气而热情的脸。
除了隐隐的内疚,她更多的是对自己的惶恐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到这个境地的。她坐着办公或是呆呆坐在桌子前,内心老是不停地分析自己、质问自己:是对还是错了?这种行为、这种感情,肯定是社会的非主流,难道这么多年的淡漠与坚持就是为了等待这种非主流?
她时而心思恍惚,时而强迫自己专心于工作,不知不觉就中午放学了。
她刚想拿着饭盒去打饭(他们学校早晨八点师生员工到校,中午放学在单位就餐,下午四点左右就放学,不是寄宿制),沈尔敏等几个年轻教师就过来邀请她去学校的小餐馆聚餐,她拎着包就一起去了。有时候,热闹热闹可以摒除很多烦恼。
年轻人在一起真的很放得开啊!面对学生,他们是严肃正派稳重的,私下里也是很随便的。也会起个外号、乱调侃啥的。他们经常一起aa制去聚餐。这天中午,他们一起打打闹闹就到了小餐厅,每个人挑个自己爱吃的菜就坐下了。
话题很快转到早恋这个问题上来。尔敏说她班上有一对男孩女孩真胆大,那旁若无人的亲密连大学里都很少见~~~谈完学生,自然就谈到了老师。这群年轻人都还没有结婚,但是其中大部分已经享受到恋爱的甜蜜了,只有丁榕这少数几个是没有朋友的,这自然成了别人调侃的对象,大家先是起哄给他们拉郎配,后来又说如果本单位的不能对眼,可以在外面给他们物色。闹到最后结账时,大家非要教化学的小张老师替丁榕出那份餐费,说这就算见面礼了~~~丁榕被他们闹得没法,她内心很为此气恼,又没法翻脸。那小张老师还真半真半假地硬要拿两个人的钱,最后丁榕的脸红得都快和西红柿有得一比了,但她没有把这个当作玩笑看,坚持出自己的那份钱。
天气越来越热了,林蔚给丁榕发信息也越来越频繁了,有些内容也随着气温而隐隐约约地升高。她几次想约丁榕出来,无奈不是她忙就是对方忙,始终没有约成。
周末,林蔚和尔敏等几个死党又在聚会后去唱歌。在快要进歌厅时,她们看到有两个人也进去了:是个年轻女孩挽着个老头子,这本来也没有什么稀奇的,问题是那个女孩太高太靓了;那个老头子不但竖没横长,那肚子还大得像快生了似的!这一对引得很多人侧目。
尔敏就笑到:“这个女孩傍的这堆,又大又有营养啊!”接着就感叹:现在这年头,只有想不到,没有见不到的。
大家谈到这年头纯洁女孩真的不多了,尔敏就说她们学校还有几个稀有的纯洁动物,她转脸对林蔚说:“你见过的那个丁老师就是一个。上次我们聚餐,开玩笑把她和一个男老师拉郎配,你看她那脸红得,真是个纯洁孩子!”林蔚就装作不经意地问:“那个男老师对丁老师有意思啊?”尔敏说:“是的,但是丁老师对他看不出来,不过想给她介绍对象的太多了,我们都暗中让小张加油呢!没有听说吗,烈女怕缠郎,癞蛤蟆娶仙女!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何况那个小张很优秀的。”
接下来的时间,林蔚的脑袋里就嗡嗡闹个不停: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烈女怕缠郎~~~后下手遭殃~~~
她等不及了,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一接通,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你在哪里?”
“我在外地同学这里,有事吗?”
听到丁榕在外地,林蔚更有点紧张,她也不顾是不是礼貌了,就问:“你同学男的女的啊?”
丁榕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回答:“女的,在我的母校读研,怎么了?”
林蔚松了口气,说:“没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不用了,你忙你的。”
林蔚一定要丁榕说出回来下车的具体时间地点,丁榕不愿意麻烦她,就是不说。最后林蔚只好妥协:“好吧,回来告诉我,我去找你。”
十
丁榕这次去见蓓蓓,心里受到的震动很大。
蓓蓓已经研三快毕业了,单位已经落实,是本市的另一所很不错的高校。男朋友也找了,是本校的一个学物理的博士师兄。
因为这两个闺密大学毕业后都还在学校里混,所以目前来看性格还都略显单纯。
这两个人一见面就八上了:从吃穿八到就业,从同学八到老师。
蓓蓓说:“小叮当,你知道吗?咱们班的某某大哥听说傍个比他大好多的富婆呢!”
丁榕正在喝水,听到这话,噗哧一声,把水都吐到蓓蓓身上了:“就那个家伙?原来不是标榜自己很有品位吗?还非得系花不娶,搞得给真的似的,色得没那样的,怎么降低品位啦?"
蓓蓓的话竟然有点沧桑:“这个世道谁说得清啊!人们要用钞票,谁管它们的发行日期。看来,凡是存在的真的有它的合理性,哪怕它是个谬理。小叮当啊,将来你找男朋友,可一定要睁大眼啊,我就怕你这样纯洁的孩子被人骗了。”
丁榕笑笑:“我有那么好骗呀?我不占便宜就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