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前一后的走在楼梯间,空旷的楼层中能清楚的听到我们的鞋跟敲击地面发出的声音,我在猜想,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沉默,那么谁会主动打破这种沉默呢?还是谁都不要去打破,只是安静的等待,等到两个人都觉得沉默已经足够?
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是我刚毕业的时候就搬进来的,它靠近我的大学,所以周围的环境还不错,在家的时候能常常听到上课的铃声,还有学生嬉闹的声音。推开窗户能够看到校园里长着的高大茂密的法国梧桐,一到秋天,一阵风吹过,金黄的梧桐叶漫天飞舞,浪漫极了。
很快都就到了四楼,我掏出钥匙打开门,笑着对萧然说【呵呵,地方很小,很乱,不要介意,你坐会儿,我给你泡茶去】
【不要忙了,我不渴,你这里风景很不错啊,可以看到校园呢】萧然站在客厅的后窗前,凝视不远处的那片我生活了四年的校园。
我几分钟后端着飘散着浓郁香味的龙井茶,递给了萧然,然后站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看着不远处的风景。
【那是什么大学,很漂亮呢】萧然回头问我。
【我的母校,是很漂亮,不过南京的很多大学都是这个样子,校园里长着高大浪漫的法国梧桐,校园的马路都被它淹没了,一到秋天,地上都是铺着金黄的树叶,携手和情人走在上面,是一种最美的画面】我笑着跟她解释。
【哦?那你有没有和你的情人走在上面啊?】萧然一脸坏笑的看着我。
【我?没有,大学的时光基本上是一个人度过的,不过,还好有谢飞,你呢?你的大学怎样?】我试探性的问出这个问题,因为很多次提起萧然的大学生活,她都是无一例外的躲闪。
【我的大学校园也很漂亮,应该说非常漂亮,我最喜欢的就是坐在沙滩上看日出日落了,非常美丽的风景】
【那你是不是和你的情人一起去的呢?】我反击似的问她这个问题。
【有时候吧,很少,大部分时间我一个人去,因为总觉得那个地方是应该一个人安静的坐在那里的】
萧然,你的情人是谁?我没有敢问。
我们并肩站在窗前,看着不远处已经凋零的梧桐,南京的冬天带着一点潮湿,所以感觉更加冷郁,相比而言,我自己更加喜欢北方那种干燥的冷,可惜,大学毕业后就一直呆在南京,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去过真正意义上的北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我相信当我和萧然站在窗口看那片校园的时候,我们的内心想起的都是自己曾经过去的青春岁月,在那段日子里,我们经历了生命中种种遗憾,种种挫折,也享受了种种的快乐和幸福,现在再回首那段岁月,心里更多的是感慨,仿佛是喝着一杯自己酿造的陈年老酒,其中的滋味只有自己才会知道,这一刻的宁静属于我们每个人,我们沉醉其中。
萧然握在手中的茶杯里的茶水已经渐渐冷却,我一直就不喜欢【人走茶凉】这句成语,因为这话让我总觉得过于伤感和凄凉,每次茶水凉了的时候,我知道,就会有一个身旁的人要离开我了,也许这种离开是暂时的,可是我也害怕。我害怕送走对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房里的落寞和孤单,我害怕感觉到那种属于对方的气息还缠绕在房中,可是人已经不在的凄凉,那种感觉,我不喜欢。
可是,我知道,是萧然要离开的时候了,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来我住的地方,虽然我们在一起什么都没有说,虽然那短暂的个把钟头,我们只是在看窗外,我们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中,可是有她在身边的时刻,我觉得那么满足和幸福,或许这些都是我自己的想象,萧然并不知道,但我依然感激,依然心存幻想。
【打扰很久了,我要回去了,新年快乐。】萧然放下手中的茶杯,拿起放在沙发上的风衣和围巾就要离开了,我努力掩藏着眼中的伤感和不舍,一直对她微笑。
【路上小心,新年快乐。】在我送萧然出门的那个瞬间,我看到萧然风衣的第一个扣子没有扣好,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于无意识的状态,我很自然的伸手帮她把第一个扣子扣好了,还顺手拿过她手中的那条黑色的围巾,很自然的把围巾围在萧然的脖子上。那一切做的自然极了,我没有感到一点别扭,我也不知道萧然有没有从我的眼中观察到一点点的属于我的伤感。
【路上冷,小心,不要着凉了】我帮萧然整理好衣服和围巾后,淡然一笑。
【傻瓜,车里有暖气的,我不冷。】萧然看我的眼神让我们彼此之间的距离又缩小到在海南的那种状态,我们好像忽然之间又很熟悉了。
【我知道,可是从这里出去到上车还有距离,你下车了回到屋里也还有距离,如果受寒了就不好了,大过年的,好好珍惜自己。】人在伤感的时候,心思总是过于缜密和细腻,人也变得容易动情,我确信是这样的。
【嗯,我知道了,明年见。】萧然冲我挥挥手,然后快步走下楼梯,我关上门,走到前窗那里等着看她走出来,外面开始刮西北风,我看到萧然把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中,快步走向停车场,逐渐的,逐渐的,那辆车驶出了小区,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第二天,我带着大包大包的年货,坐上了开往家乡的大巴,那个有着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的家,是我内心真正的归宿。
一直以来,我对中国的各种节日都不甚感冒,有时候会很不喜欢过节,因为喧闹过后,才会发现自己内心真正的孤独。我想起了林黛玉,那个喜散不喜聚的女子,我知道她的内心是孤单的,只有这样的人才会害怕相聚后分别的痛苦。
不过,对于春节,我倒是很喜欢,这是中国最为隆重的节日,也是千万人回家团聚的日子,在寒冷的冬天,回家和亲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谈起这一年的种种经历,也是一种幸福。更何况,外面的空气中都是爆竹的味道,这种味道更加增添了节日的喜庆。
按照家乡的风俗,正月里亲戚之间是要互相走动的,嫁出去的女儿们也要带着孩子丈夫回家探望父母,所以姑姑们一大早就带着姑丈,表哥表妹们来看望爷爷奶奶。
我早晨起的很早,因为我喜欢呼吸冬天早晨的空气,觉得特别的清新,一阵寒气吸入鼻腔,整个人立马精神很多。平常也不在父母身边尽孝,所以一大早就已经去超市买好了菜放进了冰箱,早餐也已经做好了,家人起床后就可以吃了。这是一种简单的幸福,一家人围在桌边吃着简单的早餐,可是却每个人都在微笑,如果可以让这一刻永恒,那还要去追求那些无谓的幸福干吗啊?
一会儿,家里就挤满了人,我抱着表妹的女儿,一手还牵着表哥的儿子,两个小鬼实在可爱,长的粉嘟嘟的,我简直爱不释手,亲他们亲个没完。
不过,当父母和姑姑姑丈们窃窃私语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的好日子到头了,表妹还比我小一岁,可是孩子都生了,过了年,我就26岁了,可是连个男生都没有带回家,爸爸妈妈自然着急。
【小逸,过来,姑姑有话对你说】最疼我的的大姑姑向我招手,我只好放下小侄女,心惊胆战的走到姑姑身旁坐了下来。
【姑姑,什么事啊?】我只能硬着头皮假装不知道。
【小逸啊,你看冰冰可不可爱(冰冰就是我表哥的儿子)?】
【当然可爱啊。】
【那你就是很喜欢小孩子喽?】拜托啊,姑姑,你想要说什么直接好了,还绕这么大个圈子,我想笑又不敢,只能压制着。
【嗯,蛮喜欢的。】
【那你有没有谈对象啊?如果有,明年也带回来给我们看看,你也知道,我们这个家看中的是男孩子的品质,至于他家境如何,没有关系的,让他压力不要太大。你爸妈还急着抱孙子呢,哈哈。】
【哦,姑姑,我还没有谈恋爱呢?您也知道,我在这个公司工作不久,平常也很忙,哪有时间啊?】
『那可不行,工作很重要,可是也不能耽误婚姻大事,要不我让你姑丈给你介绍一个,他公司里可是有很多很不错的男孩子】说完,姑姑就向姑丈使眼色,还好我那个姑丈老实,硬是没有说话,我赶紧打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