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妈的！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每次说到她，这些龌龊的男人都要暧昧一笑？！好像他们都上过她一样。

我且不要发怒，静待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孙师傅接着爆料：“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我看你是李小姐的亲信，也就跟你透个底：李小姐是胡总的老情人。”

“是吗？”我故作惊讶地说：“那怎么现在不在一起了？我觉得他们很般配啊，李小姐这么有气质，胡总那么有钱，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越是难过的时候，我越是会说一些言不由衷的话。

孙师傅看看我，又是暧昧一笑。我已经恨得上牙齿打下牙齿了，但强忍着。他笑了很长时间，似乎在考虑着怎么回答我。然后他忽然收起笑容，一脸奸诈地跟我说：“女人再漂亮也有老的时候啊，我真替李小姐觉得不值，那么多年青春给了他，现在人老色衰，胡总就没兴趣了，把她冷落在一边，去找别的小姐。”

那一刻，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想把这个孙师傅从车窗里扔出去！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但我现在不想听实话！！！我那么珍惜的宝贝，捧在手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怎么可能是别人不要的破烂货？！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紧咬着牙关，努力让自己平静。但脸上还是笑笑的，一幅很心领神会的样子。

孙师傅似乎被我的笑所鼓舞了，继续说：“但也不能怪胡总，男人嘛，难免是这样，这是生理构造决定的，男人就是容易冲动，更何况是一个有钱的男人，大把女人争先恐后投怀送抱，当初李小姐也是自愿投怀送抱的，说起来也不能全怪胡总喜新厌旧。”他啧着嘴巴，与我讨论起这个社会现象。

我继续笑着，把牙关咬得更紧了，赌气似地说：“对啊，又不是谁勉强谁，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谁也怪不得谁。”下意识里，我在责备她。

孙师傅继续对我说话，好像在教育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对啊，对啊，就是你情我愿。你看，像我们这样的男人，有哪个女人愿意投怀送抱？有钱的男人玩女人是很正常的。只要你有钱，什么样的女人不能玩。”孙师傅酸溜溜地说，无限感慨的样子，恨不得自己是一个有钱的男人，可以玩遍全天下所有的女人。

“胡总那么大年纪了，怎么能为老不尊？那些女孩子都可以做他的女儿了。”我把牙关咬得发酸，勉强跟孙师傅对着话。

“男人嘛，喜新厌旧是很正常的，越老的男人越喜欢年轻的小姑娘，细皮嫩肉的，摸着多舒服”，孙师傅有点陶醉地说着。我想，他差点就要说干起来比较紧，男人会比较爽。只是碍于我是个女生，不好意思这样说罢了。

“那胡总真是有福气啊！艳福不浅啊！”我讽刺地说道。

“对啊，对啊”，孙师傅没有听出我话语中的讽刺，说：“这两个月我已经帮他搬了三次家。”说完还特意对我神秘地笑。

我马上联想到小董跟我说的最近很累，已经帮胡总搬了好几次家，莫非就是跟孙师傅说的是一回事？

我马上问：“为什么要搬家？”

“这么简单的问题还要问？”孙师傅看着我暧昧地笑笑，说：“三个女人，在这个女人这儿住上一阵子，玩腻了又去下一个女人那儿住一阵子，玩腻了再搬家咯。”

我心中的愤怒已经无以加复，暗自拽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仿佛只有这样的疼痛才能解脱我内心的痛苦。

孙师傅还在津津乐道：“那些女孩子素质还都满高的，我去过，看样子都是些大学生，或者是大学毕业的。说话斯斯文文的，而且很漂亮，很有素质。可惜了啊，可惜了，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我没有搭话，心想，让你来玩你就不会觉得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我说：“是啊，李小姐也是素质很高的人啊，胡总真是会挑人，有福气啊，哈哈。”难过到极点，我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孙师傅则故作沧桑地说：“李小姐素质高是高，但总逃不脱人老色衰的命运，胡总玩腻了还不是照样像玩旧的玩具一样甩到一边去。到头来还是要靠胡总帮她搬家，什么事都要靠胡总。”

“玩具”？！这个词语深深印进我的脑海，有那么一阵子，我觉得我已经昏迷，失去了知觉，只看着孙师傅的嘴皮子在上下翻动，我却一句也听不到，只是木然地笑着，笑着，笑自己，笑她，笑这个世界，笑到脸皮抽筋。

宝宝，你知道吗？你只是人家玩旧之后抛弃的玩具，可你怎么还有脸来求人家办事？还要像条狗一样乞求男主人的恩赐？你难道真的没有自尊心吗？你难道真的还要以曾经是他的女人而倍感自豪吗？你难道真的连一点点羞耻心都没有吗？

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坍塌。

我心目中那么纯洁的天使啊，我心目中全世界最宝贝的宝贝啊，我心目中最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神啊，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过去是如此不堪。如果我早就知道你的过去，我还会爱你吗？

没有答案，只有心碎。

我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碎裂成一段一段的声音，我的心已经痛得无法呼吸。我是一个完美主义者，我不能接受这样的残缺。我宁可用死去维护她的尊严，也不要听到别人用淫荡的口气这样亵渎我的女神，我的天使，我的宝贝！

这样浑浑僵僵地过了一个下午，我手脚都在抽筋，颤抖，但我仍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我还要应付小董，还要应付孙师傅，要把这个家搬好，我责无旁贷。

咬着牙坚持到她下班，她给了我一个电话，说要来新家这边，叫我等她，我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愉快地说：“好的。”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她？我该用什么表情什么心态去面对她？内心的痛苦与外表的愉快的反差啊，我该怎么办？

叮咚，门铃响了，我去开门，看到她的面容，忽然间觉得好陌生，就连她身上的香气也变得刺鼻，我觉得很不舒服。情人的眼里容不下一颗沙砾，更何况是这样的十五年！

她一进门就忙着向小董和孙师傅致谢，指挥他们做着各种事情，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们的表演。她还是像个女主人般镇定自若地指挥着，小董还是那幅恭恭敬敬顺顺从从的模样，孙师傅还是那幅客客气气的样子，仿佛刚才他们淫荡猥琐的表情从来不曾发生过。世界上人人都在演戏，而且演得这么好，我就像个观众一样冷冷观看着这一幕幕戏剧。我有点累，是真的累了，一屁股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摸出一根烟，慢慢地抽起来。我不也在演戏吗？我对她很失望，对这个世界很失望，对我自己也很失望。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操他妈的！却又不知道该操谁的妈？操胡总的妈？操她的妈？操小董的妈？还是操孙师傅的妈？这么想着自己也觉得恶心，脸色很差。一个人虚弱地抽着烟。

“怎么？不舒服？”她看着我，关心地问。

我不要你的关心！我不要！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么多痛苦？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但我脸上笑着说：“没什么，搬家有点累。”

碍于有这么多人在场，她也不好对我表示出太亲密的举动，于是递给我一瓶水，让我休息一下。

我接过水，喝了一口，休息了一下，又一跃而起，积极加入进整理东西的行列，帮小董粘着组合式简易书柜。我谈笑风生，还一个劲儿说小董和孙师傅今天辛苦了，表现得很正常。既然大家都在演戏，我也必须演戏。谈笑风生的时候，我的心口传来一阵又一阵钻心的疼痛，一直到冷汗从背上透出来。没有人知道。

差不多弄好了，天色也晚了，小董和孙师傅都一一告别出门。房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觉得气氛有点怪异。我在考虑着我应该怎么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