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羽抬起眼睛,看了阿浩一眼。
阿浩没有动。
天羽看见了他的眼神。胸口猛然巨热,脑子里轰然炸开。
他用力抱过阿浩的头,重重吻了下去。
舌尖舔过唇瓣,描摹着唇线的形状,性急地探入齿间,撬开那扇紧闭的门扉,挤入了湿润的口腔。舌尖相触的瞬间,天羽的身体都震了震,他已经很久没有光是接吻就如此冲动了,他紧紧压着阿浩,把他压靠在背后的大树上,按住他的头,卷起他的舌头重重地吮吸,缠绕,气息也越来越急,喘息声越来越重。
他听见自己失控间漏出一声呻吟,然后他的脖子被抱住。
舌头忽然被堵回了自己的口腔,被反追而入的舌头压住,勾缠吮噬。天羽怔忪间,已经被阿浩用力压住了肩膀,吻了回来。
纠缠的舌尖在唇齿之间滚动,耳旁是两人粗重的呼吸声。天羽微微睁眼,看见阿浩紧紧闭着的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附近忽然传来人声,两人才蓦然分开。
彼此贴近站着,看着对方,都有些尴尬。
沉默中,天羽定了定神,望着阿浩,哑着嗓子刚说了一声“你……”口袋里忽然手机铃响,把他原本想说的话全打断了。
天羽恼恨这手机响的不是时候,不耐烦地掏出来,看了上面的名字,顿了顿,对阿浩低语:“我接个电话。”
他走到离阿浩远一点的地方,按下接听键。
“喂。”
“你在哪?”
萧南不紧不慢的声音。
“金牛湖。什么事?”
“我在仙隐农庄。你现在过来。”
“什么?”
仙隐农庄就在金牛湖景区隔壁,天羽愕然,没想到萧南也在附近。
“现在?我有朋友。”
“什么朋友啊?”萧南的声音懒洋洋的。“过来,有事。”
天羽看了身后的阿浩一眼。
“什么急事?明天早上再说。”
“别废话,来了你就知道。一个人来啊,我等着。”
不等天羽回答,电话挂了。
天羽握着手机皱了皱眉头。他知道他不能拒绝。
对阿浩说在帐篷等他,天羽发动了车子,开车去农庄。热吻过后,再讲话间难免都有点尴尬,但都是男人,也不至于太扭捏。天羽也不说破,上车时还给了阿浩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他心中有了底,边开车边回味着刚才的吻,心旌摇荡,笑容毫不掩饰地爬上眉梢。
这个舞男,终于还是藏不住了。
天羽从来都不喜欢强迫,阿浩的主动多少让他惊喜,又有点意料之中。这过程这结果都让他满意,给了他无比的享受感和成就感。觉察到阿浩吻他时掩藏不住的一股冲动,天羽更是几乎要笑出声来。
总是一副正直的样子,还弄什么女朋友故弄玄虚……
其实还不是早就对他有意?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预想着过后回到帐篷,和阿浩颠鸾倒凤的情景,天羽坐在车里身体就热了起来。他飞快地转了一个弯把车停进仙隐山庄的车库,走向萧南的房间时也满心都是急切和不耐烦。
萧南斜靠在沙发上,正在抽烟。
看见天羽进来,萧南示意他坐。天羽坐下了,问他:“到底什么事?这么急?”
那天晚上之后,天羽就没跟萧南见过面。面子上不能和萧南翻脸,心底里的屈辱是去不掉的。好在萧南也没来找他,天羽也乐得不见这个人,清净。
萧南抬起眼皮,看了看天羽,还是抽着烟,没做声,眼光却从眼皮里掠出来,在天羽的脸上转。
天羽有点不耐烦。
他也不是没想过,萧南半夜喊他来可能是干什么。以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兴致一起,不管他在哪里,一个电话就叫他过去。很久以前,两人刚刚在一起的时候,萧南对他随叫随到;后来两人利益关系纠葛深了,那层关系反而不如生意上的关系来得密切,天羽对这种夜半召唤也能说个不字,萧南除非是特别想要,多半也不会勉强,笑笑也就过去了,倒还显着些风度。
天羽曾经以为,他跟萧南那种关系的牵绊早就过去了。两人偶尔还上床,充其量只是萧南心血来潮,怀怀旧而已。
可是那天晚上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仍然是一条网中鱼。
他从来没有挣脱出萧南,也从没有真正自由过。
不过,他现在不愿去多想这个问题。他和萧南,彼此都还有用得着彼此的地方。过于深入地思考这种关系,本身就没有意义。
所以现在,他顺着萧南的眼光,任他打量自己。
萧南看了他一会,把抽了一半的烟摁熄在烟缸,挪坐到天羽身旁,伸出手捋了捋他的头发。天羽转头看了他一眼,萧南的表情竟然很柔情。
“还在生气?”
萧南很温柔地说,动作也很轻柔。
对他这一套,天羽早就厌烦了。随口说:“没有。”
萧南手背贴着他的脸滑了一下。
“你看看,还在生气。我是为了你好。你懂不懂?”
萧南语气特别轻柔地说。气息洒在天羽的脸上,热热的。天羽不动声色地微微偏开脸,抓住萧南在他脸上抚着的手按下,扭过头看他。
“你叫我来,不会就为了说这些娘们唧唧的吧?到底什么事。”
萧南也没再去弄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
“休息一会,跟我上飞机。”
“飞机?到哪去?”
天羽愕然地问。
“澳门。”
“去干什么?”
萧南把烟竖起来在桌上敲了敲,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何黄出事了。”
何黄……天羽眼前出现了一张纵欲声色的脸。市委办公厅主任何黄,天羽在嘉年华的时候跟他熟络,也是凰龙的常客。此人好色,好赌,表面上比任何人都正人君子,骨子里却是五毒俱全。
听到他出事,天羽也有些吃惊。萧南跟他说了个大概,何黄借着官商团到香港旅游的时候转到澳门赌城豪赌,本来去那地方只要你不说,没人关心你是谁,就这么赌了也就赌了,偏偏何黄人在外地,做派更加肆无忌惮,喝了酒又输多了钱,脾气一上来,竟然抖出官样在赌城里跟人大打出手,惊动了丨警丨察。本来事情也不是不可转圜,偏偏何黄喝多了酒撒起酒疯,居然连丨警丨察也打了,还大喊“我上头有人”。丨警丨察也不是吃素的,逮到警局里立案严查,迅速摸清了何黄的身份。这现官不如现管,又不是当地的官,又不是中央的,一个外地市级干部哪放在眼里,一个报告把这事通告到了这边的省里。
何黄身份一门清,顺藤摸瓜,以前在凰龙聚赌的事免不了被牵连出来。在汉城本地没人碰凰龙,可如果事情大了,惊动上面查下来,也是一个棘手的事。
天羽听了,也知道这事说小可小,说大可大,怪不得萧南要亲自赶去澳门。虽然这事和他没太大关系,但是萧南有了麻烦,只要开口叫他,天羽不会拒绝。这几年沟沟坎坎,萧南没少出过手帮他。这个情,天羽是领的。
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赶得这么巧。他和阿浩的这一夜,看来要泡汤了。眼看到嘴了吃不到,天羽不由地郁闷,不过转念一想,反正已是囊中物,早吃晚吃还不都是自己的,跑也跑不掉。分开几天也好,让那个总是吊着他的小子也尝尝被吊的滋味。
他发了个消息给阿浩简单说了不回去了,要去外地,别的也不多说。阿浩也只是回了一声好的,天羽却仿佛看出了点怨尤的味道,心里头一阵有趣,更觉得有滋有味。
当晚,他跟萧南到了澳门。
何黄的事比想象中棘手,原来他动手打了的也不是简单人,身后还有一番深深浅浅的背景。萧南和天羽到了澳门,马不停蹄,该走的关系该行的礼数,面面俱到。警方倒是好办,但是让对方放弃控告却费了一番周折。萧南不方便出头露面,都是天羽出面操作。只要对方肯松口,萧南有千百种方法让这案子转性,从官员赌博转成普通的治安纠纷,到时候找个人佐佐证移花接木,能保何黄全身而退。再不济,也能把这案子压在省里,内部消化。
天羽带着萧南的意思,和对方正面碰了几次,都不为所动。都是有来头有背景的人,互相打什么算盘也就都清楚,对方不缺钱不缺势,这种人才最难办,存心要把何黄往死里整。天羽也有耐心,对方总算也做了退让,答应不上法庭,但是坚持要在媒体和网络上曝光。